江逸的手指还停在全息屏上，那段持续三秒十七毫秒的异常低频信号像一根细线，缠在意识深处。他没有移开视线，指尖轻轻一划，将波形片段加密上传至私有云，标记为“优先溯源”。机械表贴着腕骨，震动频率与心跳几乎重合，提醒他这场胜利背后仍有未解的裂痕。
控制室的门被推开时，喧闹声如潮水般涌进来。庆功宴已经开始，走廊里回荡着笑声和碰杯声，彩带飘落在地，有人高喊他的名字。江逸站起身，领带夹微光一闪，关闭了所有对外投影界面，只保留内网通道运行。
宴会厅灯火通明，香槟塔在中央折射出流动的光泽。他端起一杯酒，目光扫过人群，很快锁定那个站在角落的男人——霍绍庭正微微侧身，镀金钢笔从西装口袋抽出，在手中轻转一圈后插回原位。那支笔的金属尖端闪过一道极短的反光，像是某种信号的启动指令。
江逸缓步走近。
“恭喜。”霍绍庭率先开口，举杯，“昨晚的演出很精彩，尤其是那场‘数据雨’，观众情绪操控得恰到好处。”
江逸没有回应恭维，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你带来的合作意向书，结算周期设在三天后？”
霍绍庭挑眉：“美元兑欧元预测走低，正是锁定汇率的好时机。”
“可惜。”江逸按下领带夹，空中浮现出实时国际娱乐市场动态图，“美联储刚刚发布紧急声明，美元指数将在两小时内反弹。你那份合同里的结算日，正好踩在峰值回落前的最低点。”他顿了顿，“这笔账，亏的是我，还是你的境外账户？”
霍绍庭的笑容未变，但握杯的手指略微收紧。他没说话，只是用镀金钢笔轻轻敲了下纸面，发出细微的金属摩擦声。
江逸收回投影，语气平静：“你办公室墙上那幅‘江山图’，是用解约合同拼成的吧？可那些数据都超过七十二小时了，现在还在用它做决策？”
香槟杯轻轻相碰，清脆一声。
酒液溅出一滴，落在江逸开启的数据面板边缘。那一瞬，他眼角余光捕捉到异样——液体曲面折射出的光谱中，有一段非自然的频闪波动，规律性极强，间隔恰好是0.25秒。这不是普通的反光，而是编码信号的光学投射。
他不动声色地调整投影角度，让关键数据流暂时虚化，并启动屏幕自清洁模式。同时，左腕机械表自动记录环境光频变化，后台生成“疑似光学窃密”预警标签，同步至终端。
“国际合作窗口期只剩七十二小时。”霍绍庭低声说，声音压得极低，仅两人能听见，“错过这次，你的海外发行渠道会被卡死。”
江逸依旧端着酒杯，眼神未动：“所以我决定明天召开跨国资源对接会。”
霍绍庭怔了一下。
“邀请函已经发出去了。”江逸补充，“北美、东南亚、中东三大区代理都会到场。你说的窗口期，我也知道。”
霍绍庭嘴角微扬，却没有笑意。他看了眼手表，点头示意告别，转身朝出口走去。
江逸没有目送他离开，而是悄然启用领带夹的反向扫描功能，锁定对方离场路径。几秒后，终端收到一组电磁特征数据——来自霍绍庭西装第三颗纽扣位置的间歇性信号发射源，频率与昨晚异常低频信号部分吻合。
他放下酒杯，回到控制室边缘的独立终端前。屏幕上，那段仍未溯源的波形仍在滚动。他放大光学反射轨迹，逐帧分析香槟溅落时的折射曲线，最终截取出一段隐藏在可见光之外的调制信号。
解码程序启动。
进度条缓慢推进，到87%时突然停滞。系统提示：信号包含动态干扰层，需人工介入比对。
江逸靠在椅背，手指轻敲桌面。他想起霍绍庭最后那句话——“七十二小时”。这个数字太精确，不像随口提及，更像是倒计时的宣告。
他调出昨日服务器日志，重新筛查所有外部接入请求。在凌晨两点十四分的记录中，发现一条伪装成媒体推流的加密连接，来源IP已被抹除，但传输内容残留了一个文件头标识：**HST-FRAME/9.3**。
HST——霍氏技术部门内部协议前缀。
他正要深入追踪，终端忽然弹出一条新警报：私有云中的“优先溯源”任务触发二次响应——那段异常信号的频谱特征，与女团应援APP某次更新日志中的音频包高度相似。
林初夏开发的那个压缩协议……也被动过手脚？
江逸盯着屏幕，机械表震动频率悄然加快。他没有立即行动，而是将所有相关数据打包，转入离线分析环境。与此同时，他在公开日程中添加一条新安排：明日十点，跨国资源对接会。
他知道，这不会是一场真正的会议。
这只是诱饵。
霍绍庭走出大楼时，脚步未停。电梯门前，他停下片刻，从口袋取出镀金钢笔，拧开笔帽，用指甲刮了下笔尖残留的一层透明涂层。那层物质遇空气迅速氧化，变成淡灰色粉末。
他轻轻吹散。
电梯门打开，他步入其中，按下地下停车场楼层。就在门即将闭合的瞬间，他抬头看了眼监控摄像头，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
江逸仍坐在控制台前。
他关闭了所有对外接口，仅保留内网加密通道运行。屏幕上，解码程序重新启动，进度条跳过87%，继续向前推进。当到达94%时，画面猛地闪烁了一下。
一段音频波形浮现出来。
起初是杂音，随后清晰可辨——那是庆功宴现场的背景人声，夹杂着笑声、碰杯声，以及一句被刻意放慢的低语：
“他以为自己在布局，其实只是棋盘上的一步废子。”
江逸盯着那行声纹图谱，手指悬在暂停键上方。
就在这时，机械表震动骤然增强，提示后台完成电磁特征比对——霍绍庭离场时携带的信号源，与其三个月前在某次行业峰会中使用的监听装置型号一致。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调出另一份隐藏档案：过去半年内所有与霍氏娱乐有过接触的技术外包公司名单。光标停留在其中一行——一家名为“星链互动”的小公司，曾短暂接入女团直播系统的辅助通道，负责调试灯光联动效果。
而这家公司注册法人，是霍绍庭大学时期的同窗。
江逸点开其官网，页面早已停更。但在缓存快照中，他看到一张团队合影。照片右下角，一名技术人员袖口露出半截钢笔，正是镀金款，笔帽上有细微划痕。
与今晚那支，完全一致。
他立刻调取该公司的历史项目记录，发现其最近一次服务对象，竟是林初夏所在高校的智能舞台实验室——那个她曾长期参与开发项目的单位。
记忆瞬间串联。
那次系统更新，是不是从那时就开始埋入后门？
他正要深入查询，终端屏幕忽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离线解码完成】
江逸点击文件。
弹出的不是文字，而是一段视频预览帧——模糊的画面里，似乎是某个后台操作界面，时间戳显示为**今晚21:16**，地点未知。
画面中央，是一个正在输入指令的手。
那只手戴着黑色手套，指尖处有明显的磨损痕迹。
和林初夏紧张时撕扯手套的动作，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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