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潮汐螺的恐慌歌声像针一样扎在沈砚之心头，他挣扎着起身，不顾灵蕴之力透支的眩晕，抓过烬渊法杖就往灵汐船船头冲：“快！回荒岛！”
莫渊也顾不上多言，抓起灵汐玉牌贴在船身，蓝色灵韵瞬间布满船舷，半透明的船身如离弦之箭般调转方向，冲破残留的暗灵水母群，朝着荒岛的方向疾驰。林溪扶着受伤的灵汐女子，将清心丹塞进她口中，又快步走到沈砚之身边，掏出一瓶灵蕴液：“先喝这个，你的灵脉波动太乱了，强行催动力量会伤及根本。”
沈砚之接过瓷瓶一饮而尽，温热的灵蕴液顺着喉咙滑下，稍纵即逝的暖意勉强稳住了涣散的气息。他扶着船舷望向远方，海面依旧阴沉，可那股与荒岛相连的灵脉感应，竟隐隐透着撕裂般的疼痛——灵汐阵定是被破了。
“灵汐阵为何没报警？”沈砚之声音发紧，看向莫渊。
莫渊指尖抵着灵汐玉牌，脸色越来越难看：“不是阵被破了，是布阵的族人出事了。玉牌感应不到他们的灵韵，阵眼应该是被人用特殊方法毁掉的，没触发警报机制。”
三人心头一沉，夜煞果然留了后手。灵汐船在海浪中疾驰，两昼夜的航程被压缩到半日，当荒岛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沈砚之的心彻底揪紧——灵泉山谷方向飘着淡淡的黑雾，那是邪力侵蚀灵脉的征兆。
船刚冲上海滩，赵蛮带着几个浑身是伤的护卫就跌跌撞撞跑了过来，石斧上还沾着黑色的血迹：“沈兄弟！你可回来了！一群戴青铜面具的人突然偷袭，苏禾姐为了护灵蕴核心，被他们抓走了！”
“青铜面具？”沈砚之瞳孔骤缩，他想起木筏残骸上的陌生图腾，还有之前那艘白色帆船，“他们长什么样？往哪去了？”
“都穿着灰袍，看不清脸，动作快得邪门，手里的弯刀能斩断灵蕴藤蔓。”赵蛮喘着粗气，指向荒岛西侧的“迷雾沼泽”，“苏禾姐故意引他们往沼泽去了，说那里的瘴气能拖一阵，让我们等你回来！”
莫渊突然开口：“是‘影刀卫’！三百年前暗影议会豢养的死士，后来随暗影议会蛰伏消失，没想到还存在。他们的弯刀淬了‘蚀灵水’，专门克制灵蕴生物。”
沈砚之没再多问，将灵蕴核心塞给林溪：“你带莫渊族长去丹庐，先救治伤员，再加固灵蕴核心的防御。赵蛮，带我们走最近的路去迷雾沼泽！”
“沈兄弟，你的身体……”赵蛮看着他苍白的脸，满眼担忧。
“没时间耽搁了！”沈砚之握紧烬渊法杖，杖头微弱的红光刺破暮色，“苏禾撑不了多久。”
迷雾沼泽常年被灰白色瘴气笼罩，脚下的淤泥深不见底，每走一步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瘴气中混杂着淡淡的邪力，沈砚之刚踏入沼泽，就感觉灵脉又开始刺痛，他咬着牙掏出清心丹吞下，目光在迷雾中快速扫过。
“那边有打斗的痕迹！”赵蛮突然指向左前方，淤泥中散落着几段被斩断的绿色藤蔓，藤蔓切口处还在渗着粘稠的汁液，“是苏禾姐的灵藤！”
沈砚之快步上前，指尖抚过藤蔓残段，灵韵感知瞬间扩散开来。他能清晰地捕捉到苏禾残留的灵息，还有一股冰冷的、带着金属腥气的陌生气息，正朝着沼泽深处移动。
“跟紧我！”沈砚之沉喝一声，引动仅存的灵蕴之力注入法杖，红光在瘴气中劈开一条通路。沼泽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浓，隐约能听到金属碰撞的脆响，还有苏禾压抑的闷哼声。
转过一片丛生的毒荆棘，眼前的景象让沈砚之瞳孔骤缩——三名戴青铜面具的影刀卫正围着苏禾，她的藤蔓被蚀灵水腐蚀得焦黑，左臂还插着一把弯刀，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在淤泥里，可她依旧用身体护着身后的一块黑色石碑，石碑上刻着与灵汐玉牌相似的符文。
“苏禾！”沈砚之怒喝着冲上前，红光刃劈向离苏禾最近的影刀卫。那影刀卫反应极快，侧身避开的同时挥刀反击，弯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刺沈砚之的咽喉。
赵蛮及时扑出，石斧狠狠砸在弯刀上，火星四溅。影刀卫被震得后退两步，另外两人立刻放弃苏禾，一左一右攻向沈砚之。沈砚之脚步急转，法杖横扫，红光将两人逼退，趁机冲到苏禾身边：“撑住！”
“沈砚之……别管我……”苏禾虚弱地摇头，藤蔓死死缠着石碑，“他们要的是‘灵脉锚点’……这块石碑不能丢……”
沈砚之这才看清，石碑底部深深扎在淤泥里，周围的灵脉波动都围绕着石碑流转——这竟是荒岛灵脉的关键锚点，一旦被破坏，整个荒岛的灵蕴都会崩塌。
“痴心妄想！”沈砚之将苏禾护在身后，法杖红光暴涨。三名影刀卫对视一眼，突然摆出诡异的阵型，弯刀上泛起黑色的邪光，三道刀气交织成一张黑网，朝着沈砚之罩来。
“小心！这是蚀灵刀阵！”莫渊的声音突然从瘴气中传来，紧接着一道蓝光射来，与红光相撞，堪堪挡住刀网。莫渊和林溪快步跑来，林溪手里还提着药篮，见状立刻掏出驱邪草粉撒向影刀卫。
粉雾落地的瞬间，影刀卫的动作明显迟滞了一瞬。沈砚之抓住机会，引动沼泽周围的灵蕴之力，无数带刺的藤蔓从淤泥中钻出，缠住影刀卫的脚踝。赵蛮趁机挥斧砍向左侧的影刀卫，石斧劈在青铜面具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影刀卫闷哼一声，面具裂开一道缝隙。
就在这时，沼泽深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三名影刀卫眼神一变，突然舍弃沈砚之，转而猛攻石碑。苏禾惊呼着扑上去，却被其中一名影刀卫一脚踹开，重重摔在淤泥里。
“住手！”沈砚之怒喝着冲过去，红光刃刺穿了那名影刀卫的后背，可对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依旧挥刀砍向石碑。弯刀落在石碑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石碑上的符文瞬间黯淡了几分。
莫渊急忙将灵汐玉牌贴在石碑上，蓝光注入石碑，符文才重新亮起。可影刀卫像是疯了一样，前赴后继地冲向石碑，哪怕被藤蔓刺穿身体，也要在石碑上留下一道刀痕。
“他们是死士，没有痛感！”莫渊大喊，“必须毁掉他们的青铜面具，面具里有控制他们的邪符！”
沈砚之眼神一凛，法杖红光凝聚成尖刺，瞄准最前面影刀卫的面具掷去。尖刺正中面具缝隙，面具瞬间碎裂，里面露出一张毫无生气的脸，黑色的邪符在额头闪烁了几下，便彻底失去了光泽。那影刀卫身体一僵，倒在淤泥里没了气息。
有了突破口，众人立刻调整战术。赵蛮负责用石斧砸开面具，林溪撒驱邪草粉干扰，沈砚之和莫渊则护住石碑和苏禾。剩下两名影刀卫很快被解决，可就在众人松口气时，沼泽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
沈砚之握紧法杖，警惕地望向雾气深处。一个穿着灰袍的人缓缓走出，脸上戴着同样的青铜面具，只是面具上刻着复杂的花纹，与普通影刀卫截然不同。他手里没有弯刀，而是拿着一根黑色的短杖，杖头镶嵌着一块紫色的晶石。
“灵蕴守护者，果然有点本事。”灰袍人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不过，想保住灵脉锚点，没那么容易。”
“你是谁？暗影议会的余党？”沈砚之冷声问道。
灰袍人轻笑一声，短杖轻点地面，沼泽里的淤泥突然开始翻滚，无数黑色的触手从淤泥中伸出，直扑众人：“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荒岛的灵脉，今天必须断。”
莫渊立刻将灵汐玉牌挡在身前，蓝光形成光盾挡住触手：“是邪渊之力！你和夜煞是一伙的！”
“夜煞？”灰袍人嗤笑，“那个废物，连邪渊之门都打不开，死了也活该。真正能掌控邪力的，是我们‘幽影阁’。”
幽影阁？沈砚之和林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从未听过这个组织。
灰袍人短杖再次挥动，紫色晶石发出强光，触手突然变得无比坚硬，狠狠砸在光盾上。光盾剧烈摇晃，莫渊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沈砚之立刻引动烬渊法杖的力量，红光与蓝光交织，才勉强稳住光盾。
“沈砚之，他的力量比夜煞还强，硬拼不是对手！”林溪急道，“我去破坏他的短杖，那是邪力的源头！”
不等沈砚之回应，林溪已经抓起一把毒荆棘，借着瘴气的掩护，悄悄绕到灰袍人身后。可就在她要动手时，灰袍人突然转身，短杖直指林溪：“小丫头，找死！”
紫色邪光射向林溪，沈砚之瞳孔骤缩，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将林溪推开。邪光击中沈砚之的后背，他喷出一口鲜血，重重摔在地上。
“沈砚之！”林溪惊呼着爬过去，掏出灵蕴液喂给他。
灰袍人见状，缓步走向石碑，短杖举起：“没人能阻止我。”
就在这时，苏禾突然撑起身体，仅剩的几根藤蔓死死缠住灰袍人的脚踝。灰袍人皱眉，抬脚就要踹开，可藤蔓上突然泛起绿色的光芒，苏禾的身体也开始发光——她竟在燃烧自己的灵蕴，换取短暂的力量！
“苏禾！不要！”沈砚之挣扎着想要阻止，却被林溪按住。
灰袍人被藤蔓缠得动弹不得，愤怒地嘶吼着，短杖疯狂砸向藤蔓。可藤蔓越缠越紧，哪怕被腐蚀得焦黑，也不肯松开。沈砚之趁机爬起来，握紧烬渊法杖，将全身剩余的灵蕴之力，连同精血一起注入杖头。
“以灵蕴为引，以精血为祭——烬灭！”
红光如烈日般爆发，狠狠砸在灰袍人的青铜面具上。面具瞬间碎裂，里面的邪符被红光灼烧殆尽。灰袍人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开始融化，化为一滩黑色的淤泥。
苏禾的藤蔓失去力量，缓缓垂落，她虚弱地倒在地上，气息微弱。沈砚之急忙冲过去，将灵蕴核心贴在她的胸口，核心的绿光缓缓流入她的体内，才勉强稳住她的气息。
“灵脉锚点没事吧？”沈砚之问道。
莫渊检查着石碑，松了口气：“还好，只是符文黯淡了些，用灵汐玉牌温养几天就能恢复。”
众人扶着彼此，慢慢走出迷雾沼泽。回到灵泉山谷时，丹庐外的伤员已经被妥善安置，灵汐族的族人也在帮忙加固防御。沈砚之将苏禾交给林溪救治，自己则走到巨树前，看着江澈的墓碑，心里五味杂陈。
莫渊走到他身边，递过一块从灰袍人身上搜到的令牌：“你看这个。”
令牌是黑色的，上面刻着与白色帆船相同的图腾，还有“幽影阁·执事”的字样。沈砚之握紧令牌，眼神凝重：“幽影阁，还有白色帆船，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或许，灵蕴族的古籍里有答案。”林溪拿着一本残破的古籍走过来，“我刚才在丹庐的暗格里找到了这个，上面提到了‘幽影阁’，说他们是三百年前背叛灵蕴族和灵汐族的分支，一直在寻找机会夺回灵脉核心。”
沈砚之接过古籍，快速翻看起来。上面的记载断断续续，却足以拼凑出真相——幽影阁最初是灵蕴族的守护者，因觊觎灵脉力量背叛，与暗影议会勾结引发浩劫，后来又因分赃不均与暗影议会决裂，蛰伏至今。
“他们的目标不仅是灵脉锚点，还有灵蕴核心和《青囊丹经》。”沈砚之合上古籍，“而且，他们很可能和之前那艘白色帆船有关。”
就在这时，一名灵汐族的族人慌张地跑来：“族长！沈阁下！海面上来了好多船，都挂着幽影阁的图腾！”
众人冲到海滩，只见海平面上黑压压一片船只，每艘船的船帆都刻着那个熟悉的图腾。最前面的旗舰上，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人，脸上戴着银色的面具，正冷冷地注视着荒岛。
沈砚之握紧烬渊法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那白袍人的气息，比灰袍人强了不止十倍，而且，他手里拿着的，竟是半块《青囊丹经》的残页——另一半，明明在自己手里！
白袍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缓缓举起残页，对着荒岛的方向，做出了一个挑衅的手势。紧接着，所有船只都升起了黑色的旗帜，无数影刀卫站在船舷边，手中的弯刀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沈砚之深吸一口气，将灵蕴守护者令牌举过头顶。巨树发出绿色的光芒，灵泉山谷的灵脉开始共鸣，石肤灵、潮汐螺等精怪纷纷汇聚到海滩，与众人并肩而立。
“看来，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了。”赵蛮握紧石斧，眼神坚定。
沈砚之点头，目光扫过身边的伙伴，又看向远处的敌船，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可他没注意到，巨树根部的泥土里，一只黑色的虫子正悄悄爬出来，朝着灵蕴核心的方向爬去——那是幽影阁特制的“蚀灵虫”，专门吞噬灵脉之力。
白袍人看到蚀灵虫，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短杖。一场针对荒岛灵脉的阴谋，正在悄然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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