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火星温室的晨雾
火星前哨站的玻璃温室里,晨雾裹着淡紫色的光。晓星推开保温门时,“星轨”的藤蔓正沿着穹顶攀爬,叶片上的露珠折射出地球的影像——那是昨晚从槐安里传来的实时画面,老槐树的新叶在春风里舒展,露珠滚落的轨迹,竟与藤蔓缠绕的弧度完全一致。
“第187次同步生长。”艾米举着检测仪,屏幕上的基因序列图谱像条发光的河,左边是火星藤蔓的片段,右边是槐安里老槐树的年轮密码,中间交汇的节点正以每秒三次的频率闪烁,“它们在交换季节记忆,你看这组峰值,刚好对应着地球的春分。”
温室角落的培育舱里,新培育的“火星槐”冒出了第一片真叶。叶尖带着火星土壤特有的赤红色,叶脉却泛着槐安里特有的青绿色,像块被两种土地染色的翡翠。晓星用指尖轻触叶片,叶片突然蜷缩成心形,露珠滚落的瞬间,在培养皿里拼出“小禾”两个字——是用叶脉的阴影拼的,歪歪扭扭,却一眼就能认出。
“她该收到我们的种子包了。”艾米将封装好的“火星槐”种子放进投递舱,舱壁的显示屏上,小禾的全息影像正在打包寄往火星的包裹,里面露出半块眼熟的槐花糕,“去年寄的槐花糕,她还留着包装纸,说要等‘火星槐’开花时当肥料。”
藤蔓突然剧烈抖动,将穹顶的晨雾抖成细小的水珠,水珠在空中连成线,组成北斗七星的图案。晓星翻开星际日历,今天是地球的清明,老槐树该发新芽了。她对着通讯器轻声说:“替我们给老槐树浇点水,就说火星的藤蔓在等它的新叶信号。”
二、槐安里的邮包
小禾的指尖划过邮包上的火星邮戳,金属质感的戳印上,藤蔓缠绕成的圆环里嵌着片微型槐树叶——是艾米用3D打印技术做的,叶片脉络里藏着火星的经纬度,像个藏在故乡记忆里的坐标。
“快看这个!”她拆开邮包,里面的保温盒里躺着三粒“火星槐”种子,外壳泛着淡金色的光,在阳光下滚动时,表面竟投影出火星温室的画面:晓星正给藤蔓浇水,艾米在记录数据,玻璃穹顶外,红色的尘土被风吹成细线,像无数条伸向天空的根须。
孩子们围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把种子埋进老槐树下的土里。扎羊角辫的小姑娘突然指着种子入土的地方惊呼:“它在发光!”泥土下果然透出淡金色的光,顺着老槐树的根系蔓延,在地面画出条蜿蜒的线,终点是种子银行的方向——那里存放着从北极、空间站和火星收集的所有种子样本。
“是在认亲呢。”小禾蹲在地上,看着光线下交织的根须,老槐树的根是深褐色的,“火星槐”的根是淡金色的,两种根须接触的瞬间,都冒出了细小的气泡,像在交换悄悄话。她想起晓星说的,植物的根须会通过菌丝网络传递信息,比任何通讯器都可靠。
种子银行的恒温柜里,新到的“火星槐”种子被放进了第5层第3格,旁边是北极“星轨”的原始样本,对面是空间站向日葵的花籽。小禾在标签上画了个小小的三角,三个顶点分别标着“北极”“空间站”“火星”,中间用虚线连起来——像个稳固的三角形,把散落各地的牵挂都兜在里面。
傍晚给老槐树浇水时,小禾发现树根处冒出了三株新芽,芽尖都是淡金色的,和“火星槐”种子的颜色一模一样。她掏出手机拍下照片,发给晓星和艾米,附言:“它们找到家人了,老槐树把火星的种子认成自己的孩子啦。”
三、根须上的季节
火星温室的“火星槐”开花了。淡紫色的花瓣裹着金色的花蕊,开花的瞬间,整个温室都飘着槐花的清香,与小禾寄来的槐花糕味道分毫不差。晓星摘下片花瓣放在显微镜下,发现花瓣的纹路里,藏着地球四季的温度曲线:春天的温暖,夏天的炽热,秋天的凉爽,冬天的寒冷,像被根须小心翼翼地刻在里面。
“它在储存地球的季节。”艾米将花瓣的香气数据转换成声波,播放出来竟是段熟悉的旋律——是槐安里孩子们唱的《花信谣》,只是节奏慢了三倍,刚好适配火星的昼夜周期,“藤蔓把去年收到的歌声,变成了花香的密码。”
通讯器突然亮起,小禾的影像带着春风的气息扑面而来:“老槐树的新叶上,有你们那边的沙尘暴痕迹!”画面里,老槐树的叶片上沾着细小的红色颗粒,在阳光下泛着金属光泽,正是火星土壤的成分,“根须把火星的沙粒带回来了,说要给地球看看那边的颜色。”
晓星突然注意到,“火星槐”的花蕊里,藏着颗颗细小的种子,每粒种子上都有个微型刻度,标注着从地球到火星的距离:5500万公里。她摘下一粒种子递给艾米,种子接触到艾米手心的瞬间,刻度突然变成了“0”,像在说“只要在一起,距离就不算什么”。
温室的藤蔓开始结果,果实是半透明的胶囊,里面封存着火星的红色尘土。晓星将胶囊串成项链,挂在通讯器旁,每次通话时,胶囊都会折射出地球的影像,像把火星的思念,都变成了看得见的光。
四、跨越星球的年轮
地球的秋分那天,火星温室的“火星槐”突然落叶了。淡紫色的花瓣和金色的叶片铺满地面,在晨光里拼成个巨大的圆环,圆环中心的光斑,恰好与槐安里老槐树的树影重合——小禾发来的实时画面里,老槐树也在落叶,叶片飘向天空的轨迹,与火星温室里的落叶形成完美的对称。
“是时候回去看看了。”晓星看着藤蔓在穹顶拼出的倒计时:30天。这是“星轨”通过根系计算出的最佳返航窗口,既赶得上地球的秋收,又能在火星的沙尘暴来临前完成轮换。
艾米正在打包行李,最底层放着片“火星槐”的叶片标本,旁边是小禾寄来的槐花蜜,标签上画着三个手拉手的小人。“把这个带上。”晓星递过串种子胶囊,“让老槐树尝尝火星的土,告诉它我们没忘约定。”
返航舱升空那天,火星温室的藤蔓突然疯长,将玻璃穹顶缠成个巨大的茧,茧上的纹路是幅完整的星图,从地球到火星,再到更远的星系,每个节点都亮着微光,像无数双在黑暗中守望的眼睛。
晓星透过舷窗回望,红色的星球上,那个金色的茧正慢慢舒展,露出里面新生的嫩芽,芽尖朝着地球的方向,像根被拉长的根须,一头扎在火星的土壤里,另一头系着故乡的树影。
30天后,地球的槐安里。小禾在老槐树下摆了张桌子,上面放着三个杯子,里面泡着新采的槐花茶。远处传来飞船着陆的轰鸣,她抬头望去,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朝着老槐树跑来,晓星的头发里还沾着火星的红土,艾米的口袋里露出半截种子项链,项链上的胶囊在阳光下闪烁,像串会发光的星星。
“你们看!”小禾指着老槐树的树干,新长出的年轮里,嵌着圈淡金色的纹路,与火星“火星槐”的年轮完全吻合,“它早就知道你们要回来,提前把火星的记忆刻进年轮里了。”
三个身影在老槐树下相拥,落叶在她们周围旋转,像无数条根须,把地球的泥土、火星的红沙、北极的冰、空间站的金属,都织成了看不见的网。网的中心,老槐树的根须正朝着地下深处蔓延,而在遥远的火星,温室里的藤蔓也在朝着地心生长,仿佛两个星球的根,正穿过黑暗的宇宙,在某个看不见的地方紧紧相握。
晓星低头看着脚下的土地,忽然明白:所谓光年,从来不是无法逾越的距离,而是根须用来丈量思念的单位。当种子在不同的星球发芽,当根须在黑暗中彼此寻找,所有的远方,都会变成新的故乡,所有的等待,都会在年轮里长成温暖的形状。
老槐树的叶片在风中沙沙作响,像在说:回来就好,不管走多远,根都在这里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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