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点十五分，星海科技公司九楼茶水间。
林默站在角落的微波炉前，手里捏着一支一次性蜡烛。他用打火机点燃了烛芯，火苗跳了一下，映在他发青的脸色上。眼下两片乌青像是糊了层灰，格子衬衫袖口起了毛球，领口也松垮地歪着。这是他三十岁生日，没人知道，也没人问。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距离主管王德发例行巡查还有八分钟。
时间不多。他迅速切下一小块蛋糕塞进嘴里，奶油已经融化，黏在唇边。另一只手抽出纸巾盖住蜡烛，压低光线，生怕走廊监控的红点扫过来。门没关严，缝隙外是冷白的日光灯和空荡的走廊。
叉子滑落一次，他捡起来擦了擦再用。第二次掉在地上时，脚步声也响了起来。
他僵住了。
门被猛地踹开，撞在墙上反弹回来。一个胖得几乎卡在门框里的中年男人冲进来，西装皱得像隔夜饭盒，领带歪斜，手里拎着打印机外壳。
这人是王德发，第九项目组主管，全公司出了名的泼辣货。林默曾亲眼见他把下属的U盘扔进马桶，只因为对方汇报PPT少了个动画效果。此刻他满脸涨红，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好啊！你他妈还有心思吃蛋糕？”王德发吼得整层楼都能听见，“核心代码文件打印失败，客户那边催命似的，你就在这儿给自己过阴间生日？”
林默想解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确实没碰过打印机，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守在工位赶进度。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上周饮水机漏水，他也被说是故意拖延维修来刷存在感。
王德发不等他回应，抬手就把打印机外壳砸了过来。
塑料边角擦过鼻梁，骨头一震，血立刻涌了出来。眼镜飞出去摔在瓷砖上，镜片裂成蜘蛛网。他踉跄后退，撞到操作台，手指抠住边缘才没倒下。
周围没人上前。茶水间的玻璃门外，几个同事缩着脖子假装看手机，连呼吸都放轻了。
“文件丢了！你知道那是什么级别的保密内容吗？”王德发揪住他衣领，唾沫星子喷在脸上，“就你这种垃圾，活着都是浪费氧气！还吃蛋糕？给你一口饭吃不知道感恩？”
林默捂着鼻子蹲下去，指缝里全是温热的血。他咬住牙，没叫出声。从小到大，他知道哭喊只会换来更狠的收拾。父母车祸那天，他在医院走廊坐了一夜，也没人递杯热水。
意识有点模糊的时候，脑子里突然响起一道机械音：
“神豪签到系统激活。”
“检测到宿主首次生命危机与尊严崩塌节点，符合绑定条件。”
“是否立即签到？”
他愣住。这不是幻觉。声音清晰、稳定，不像耳鸣，也不像梦话。
他在心里试了试：“签到。”
眼前瞬间浮现一块淡蓝色光幕，字迹简洁：
【首次签到成功】
奖励：云锦湾17栋B座精装公寓产权（含车位）
附赠：物业钥匙一套
没有多余说明，也没有确认按钮。光幕一闪即逝，仿佛从未出现。
但他的左手裤兜里，多了串冰凉的金属触感。
他慢慢伸手进去，摸出一把铜牌挂着的钥匙。牌子上刻着“云锦湾物业”，背面还沾着点暗红色残留物，像是染发剂干掉后的痕迹。
这不是他的钥匙。
可它就在他手里。
王德发还在骂：“明天交检讨书，五百字起步，写不完别来上班！顺便去人事部报备，这次事故记大过！”
林默低着头，血滴在瓷砖上，形成一小滩暗红。他忽然抬起脸，眼神不再躲闪。
他举起手中的钥匙，声音沙哑却清楚：“你说我是垃圾？”
顿了顿，他又说：“那这房子……是我的。”
王德发愣住，以为他失血过多疯了，盯着那串钥匙看了两秒，嗤笑一声：“神经病！”甩开他衣领转身就走，皮鞋踩在血迹上留下半个脚印。
茶水间恢复安静。
林默坐在地上，手里攥着钥匙，没动。鼻血还在流，但他顾不上擦。刚才发生的一切像一场错乱的梦，可掌心的金属硌得生疼，提醒他那是真的。
他低头看向手机：9:28。
打卡系统刚刚记录了他的离岗时间。迟到早退记得清清楚楚，可没人记得今天是他三十岁生日。
他扶着墙站起来，捡起裂了缝的眼镜戴上。视野模糊了一半，另一边看得见窗外写字楼林立，阳光照在玻璃幕墙上反出刺眼的光。
他一步步走出茶水间，穿过办公区。没人抬头，没人说话。有人悄悄把椅子往里缩了缩，怕惹上麻烦。
电梯下行时，他靠在角落，手始终插在裤兜里，握紧那把钥匙。
大堂门口，保安照例点头：“林工下班啦？”
他“嗯”了一声，走出去。
晨光扑面而来。写字楼外车流不息，行人匆匆。他站在台阶上，望着街对面地铁口的方向，一时没迈步。
风吹过脖颈，带来一丝凉意。钥匙在掌心贴着皮肤，竟有些发烫。
他低头看了看，又抬头望向前方。
第一次，他觉得脚下这条路，好像不是非得按原来的走法。
他迈出第一步。
第二步。
脚步渐渐稳了。
远处地铁口的人流如常涌动，谁也没注意到这个鼻梁淤青、穿着旧格子衫的男人，正朝着新生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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