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关上的瞬间，林默的指尖在衬衫第二颗纽扣上轻轻一压。那滴“凝固的血”微微震颤，信号通了。
他没动，也没说话，任由警车驶过三道检查岗，穿过两段地下通道，最终停在一个标着“市局证人临时羁押区”的铁门前。执法队员打开后门，他低头走出，脚步平稳，像刚从会议室散会的上班族。
登记室里，物品清单摊在桌上：笔记本、工具包、创可贴、吊坠——全被收走。负责人问他有没有其他未申报物品，林默摇头，袖口下的手腕轻微抖了一下，像是抽筋。
没人注意到，他进门前换过的鞋带，内层缝着一枚微型接收器。
他被带进一间白色静室，铁桌、铁椅、防弹玻璃，对面监区隐约可见一人背影，梳着整齐背头，右手小指翘起，戴着翡翠扳指。
赵世珩。
狱警离开后，玻璃对面传来敲击声。三短一长，是老式摩斯码的“开始”。
“林先生。”赵世珩转过身，脸上竟带着笑，“你我本不必走到这一步。”
林默坐在铁椅上，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不动声色。
“我可以让你脱罪。”赵世珩继续说，“不止脱罪，还能给你位置。赵氏集团法律顾问，年薪八百万，外加干股。只要你把那块吊坠交出来。”
林默缓缓抬头：“您知道它值多少钱吗？”
“不是钱的问题。”赵世珩眯眼，“是控制权。那东西能打开最后一道门，而你根本不知道门后是什么。”
林默笑了下，没接话。他低头翻开笔记本——这是唯一被允许带入审讯区的个人物品，登记时翻过两页，确认无异常。但他们没发现，第十七页夹层里嵌着一块柔性电路板，连接着纽扣反射器。
他指尖滑过纸面，在右下角按下某个坐标。
系统界面在视网膜上闪现：【D-07频段接入成功】【音频档案解锁】【目标广播节点锁定】
量子降噪完成。
二十年前的雨夜，交警记录仪拾音孔灌满雨水，但声音依旧清晰——一个年轻男人在电话里咆哮：“撞死他们！快！别让他们活着进医院！车牌记下来，回头烧了！”
声音通过反射器接入拘留所公共广播系统，整层楼回荡三秒，戛然而止。
赵世珩的手猛地抽搐，按住胸口。
医疗监测终端发出蜂鸣，红光闪烁。他脸色发白，呼吸急促，额头渗出冷汗。
林默盯着他：“您该吃药了。”
这句话像一把刀插进神经。赵世珩猛然站起，撞向玻璃，发出巨响。两名狱警冲进来将他按住，发现起搏器报警，立即呼叫医护。
混乱中，赵世珩嘶吼：“你以为……你以为那是真的录音？AI都能合成！你懂什么？！”
“我不懂技术。”林默合上笔记本，语气平静，“但我懂人心。您父亲当年把你关在地下室三天，就为了教会你‘强者不能失控’。可现在呢？心跳一百四十七，血压飙升，连身体都在背叛你——您已经不是主宰者了。”
赵世珩瞪着他，嘴唇发抖。
“那吊坠里的密码……”他喘着气，“能打开保险库最深处的门。你知道里面有什么吗？是你母亲最后留下的东西。她求我放过你，跪着求的！你敢说你不想要真相？”
林默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您搞错了。”他说，“我不是来要真相的。我是来还债的。”
赵世珩一愣。
“父母车祸那天，星海科技账户往退休交警儿子名下打了五百万教育金。这笔钱，是我妈用命拦下来的证据转移。您以为她在逃？不，她在反击。”林默站起身，靠近玻璃，“而您，从那一刻起，就已经输了。只是拖了二十年才听见丧钟。”
广播再次响起，这次是通知：赵世珩因健康风险转入特殊监护病房，暂停羁押问询。
狱警进来带林默回房。他走过走廊时，听见远处传来心电监护仪的持续长鸣。
回到静室，他坐回铁椅，手指再次触碰纽扣。周明远的加密频道接通，一句话弹出：【D-07最后一次权限刷新，倒计时十二小时】。
他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写下三个字：找若薇。
然后撕下一页纸，折成小船，放进衣兜。纸上画着一段波形图，标注着“原始录音采样点”。
门外脚步声接近，一名女警递进一瓶水和一份文件。
“明天上午九点提审。”她说，“法院通知，案件进入公开审理准备阶段。”
林默接过水，拧开喝了一口。水温微凉，带着一丝金属味。
他放下瓶子，目光落在瓶身上。标签被撕去一半，残留的条形码编号末尾是“D-07”。
他没动声色，把瓶子轻轻放回桌面。
夜深了，整栋楼逐渐安静。监控摄像头每隔七分钟扫过一次，每次停留三点八秒。他知道规律，因为系统早已测算过。
他在等。
等一个机会，把这间屋子变成战场。
时间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空调出风口突然传出轻微嗡鸣。那是周明远设定的唤醒信号。
林默闭眼，指尖轻敲桌面，节奏与心跳同步。
系统提示浮现：【低功耗模式维持中】【资产确权程序待激活】【紧急联络人已标记】
他睁开眼，望向天花板角落的摄像头。
嘴角微扬。
三分钟后，整层楼灯光忽闪一下，监控画面出现短暂雪花。等恢复时，林默正靠在椅背上假寐，仿佛从未醒来。
可他的左手，已悄悄将那张折好的纸船塞进了裤兜深处。
纸船底部写着一行极小的字：**录音源不止一处**。
清晨六点，第一缕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落在铁桌上。
林默睁开眼，整理衣领，把纽扣上的反射器调至待命状态。
他知道，这场交易早就结束了。
输赢，不在谁提出条件，而在谁掌握播放键。
走廊尽头传来开门声，皮鞋踏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抬起头，看见一名检察官手持文件夹走来，身后跟着两名法警。
“林先生。”对方站在门外，“请准备，提审马上开始。本次流程将全程直播。”
林默站起身，拍了拍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好啊。”他说，“我也正好有段录音，想让大家听听。”
他迈出房间，脚步坚定。
拐角处的电子钟显示：06:4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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