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走出电梯，袖口那截翘起的创可贴被风一吹，啪地打在手背上。他没去管，目光死死盯着地下车库入口那道斜拉的光带。黑色轿车还在，像一块卡在阴影里的铁锈。
他掏出手机，调出刚才的监控回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放大。驾驶座车窗半开，一只戴战术手套的手正调整望远镜角度。仪器外壳有道划痕，呈Z字形，像是被什么硬物反复刮过。林默记下这细节，又扫了眼车牌——泥浆糊得严实，只露出尾数“7”和一个模糊的字母轮廓。
他转身走向另一侧通道，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在监控盲区边缘。拐角处有面不锈钢消防箱门，反光映出那辆车的轮廓。他眼角微动：望远镜镜头正缓缓转向公寓楼高层，而非他此刻所在位置。
很好，对方还没发现他已经察觉。
林默穿过两排电动车棚，推开尽头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这是老小区自建的维修间，堆满报废单车和漏水水管。他常来这儿翻旧工具，也顺手给邻居修个电闸。墙角有个木箱，钉子歪斜，是他上次换灯泡时留下的标记。
他蹲下撬开箱盖，一股机油味扑面而来。扳手、钳子、断掉的螺丝刀柄……他一件件翻找，指尖突然触到一块冰凉金属。是把老式车钥匙，沾着干涸的血渍。他心头一震，这不是他的东西。
就在这瞬间，系统光幕无声浮现。
画面是暴雨中的公路，雨刷器疯狂摆动，玻璃外一片混沌。一声巨响，挡风爆裂，碎片飞溅。镜头猛地前推，一块扭曲的金属嵌在裂纹中央——赵氏集团徽章，边缘还连着半截车牌号码。
林默呼吸停滞。
画面切换：母亲的手从变形的车门缝隙中垂下，指尖紧攥着一块带血的塑料片。父亲的头歪向副驾，安全带深深勒进脖颈。后座上，幼小的他蜷缩着，左肩胛骨渗出血迹，正与现在的位置重合。
光幕消失。
手机震动。
一条短信跳出：
“想知道真相，今晚十点码头7号仓。”
发送时间：00:00。
号码：未知。
林默盯着屏幕，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左肩。那块朱砂痣隐隐发烫，像被记忆灼伤。他把手机塞进内袋，抓起木箱最底下那把六角扳手。铁柄沉甸甸的，磨得发亮，是他亲手改装过的防身工具。
他起身关门，铁门哐当一声合拢。刚走两步，眼角余光瞥见维修间窗户闪过一道反光——有人在外面用望远镜扫视！
他立刻蹲低，贴着墙根移动。几步外就是排水沟，他顺势将扳手插进裤腰，弯腰假装系鞋带，借沟底积水倒影观察外面。
黑色轿车仍停在原位，驾驶座车窗已全降。那人坐在里面，军用望远镜架在膝盖上，右手搭在公文包边缘。林默注意到他右肩比左肩低半寸，走路时会有轻微晃动——长期单肩背重物的习惯。
更关键的是，他袖口露出一截钢笔夹，上面刻着蛇形纹路，尾端带个小钩。这种定制款，全市不超过二十支。
林默慢慢直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地朝出口走去。路过一辆破旧三轮车时，他顺手扯下块油布披在肩上，遮住西装领。走到巷口，他忽然拐进便利店，买了瓶矿泉水，付款时故意让收银员多找了五毛零钱。
他捏着硬币走出店门，绕到后巷垃圾站，把硬币塞进一个空饮料瓶，轻轻滚进灌木丛。这是老办法——如果对方真在追踪他，一定会派人回来捡这个“掉落”的线索。
他自己则从另一条小路穿出，抄近道回到公寓楼下。电梯里，他按下负二层。门开时，车库安静如常，那辆黑车却不见了。
他嘴角微扬。
果然，不是普通监视。是冲着他来的，而且足够谨慎。
他没回房间，反而走向另一侧楼梯间，从防火门钻进隔壁单元的地下储藏区。这里堆满杂物，他熟门熟路摸到角落一个废弃配电箱，打开外壳，取出藏在里面的备用手机。
开机，登录加密通讯平台，他输入一串指令：
【目标特征：男性，身高约180，右肩微沉，使用军用级信号捕捉设备，携带蛇纹钢笔夹，驾驶黑色无牌轿车】
【关联检索：赵氏集团外围人员数据库】
系统开始扫描。
等待间隙，他靠墙坐下，扳手横放在膝上。脑海中不断回放那场车祸残影。为什么偏偏现在浮现？为什么系统之前从未触发这段记忆？
除非……有人激活了它。
比如那份被篡改过的交通责任认定书。
他记得当年报告上写着“驾驶员操作失误”，可父母的车明明是被一辆失控货车撞飞的。而那辆货车，后来查无登记信息。
手机震动，检索结果跳出：
【匹配对象：陈姓职员，赵氏集团行政部首席秘书，履历显示曾服役于特种侦察连，擅长电子监控与心理诱导】
【备注：近三年经手二十三起资产纠纷案，均以“证据不足”结案】
林默眯起眼。
就是你了。
他关掉屏幕，站起身拍掉裤子上的灰。十点差一刻，他走出小区，天空开始下雨。雨点砸在脸上，冷得刺骨。
他没打伞，也没叫车，沿着河堤一路向东。七号仓在码头最偏僻处，靠近废弃渡口，周围只有几盏昏黄路灯。他提前十分钟抵达，在五十米外一栋烂尾楼里蹲守。
雨水顺着钢筋滴落，打湿了他的肩。他握紧扳手，指节发白。
九点五十九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码头，停在七号仓门口。车灯熄灭，驾驶座下来一人，穿着笔挺西装，右手提着公文包，左手撑伞。
他没直接进仓，而是先绕着建筑走了一圈，检查门窗。接着，他从包里取出一台设备，贴在墙上测试信号强度。
林默伏在断墙后，屏住呼吸。
那人做完一切，才推门进去。
林默缓缓起身，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迈步向前。
就在他踏出废墟的刹那，对方忽然抬头，望向他藏身的方向。
两人视线隔着雨幕相撞。
林默没有躲。
他举起手中的扳手，迎着灯光晃了晃，然后一步步走向七号仓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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