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茹绸缎庄的二楼,光线透过明净的玻璃窗,在空气中投下细微的尘埃光束,斜斜地打在一匹匹码放整齐的进口毛呢上。
陈雪茹站在窗边,目光却穿透了繁华的前门大街。
她的视线焦点,是那个骑着一辆崭新“火凤凰”自行车的女孩,女孩的笑声清脆,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那是她的女儿。
而那辆价值五百块的自行车,出自一个年轻男人之手。
思绪被拉回几天前,那个叫林伟的年轻人,身形挺拔,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属于他那个年纪的沉稳与洞察。
自从丈夫早逝,她陈雪茹一个女人撑起这家店,从一间小门脸做到如今前门大街的头一份,见过的男人车载斗量。
有满身铜臭、脑满肠肥的暴发户,有八面玲珑、精于算计的官僚,也有故作风雅、实则草包的所谓“文化人”。
他们看她的眼神,或贪婪,或敬畏,或带着一丝轻蔑。
可林伟不同。
他身上有种纯粹的匠气,那是一种对技艺的绝对自信。偏偏这份匠气之外,又包裹着一层让她都感到心惊的商业嗅觉。
鬼斧神工的技艺,超前到匪夷所思的商业头脑。
这两样东西,竟会同时出现在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
陈雪茹的指尖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窗玻璃,一种探究的欲望在她心底升腾。这个男人,藏着秘密。
与此同时,林伟的生活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腴起来。
位于城郊的简陋厂房,此刻却成了财富的源头。
大金牙那伙人被他彻底折服,奉他为神明。过去他们靠蛮力和小偷小摸混日子,如今却在他的指挥下,建立起了初步的供应链。
零件收购,分类,初步处理。
一切都有条不紊。
林伟现在每天只需要去厂里几个小时,亲手组装几辆倾注了“神级工匠系统”心血的精品车,便有大把的钞票落袋。
日入千元。
在这个工人月薪只有几十块的年代,这四个字的分量,足以压垮任何人的神经。
傍晚。
夕阳给四合院镀上了一层昏黄的边。
林伟推着车走进院门,车把上挂着一只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烤鸭,另一只手还提着稻香村的纸袋,里面是妹妹爱吃的牛舌饼和萨其马。
“哥!你回来啦!”
里屋的门帘一挑,林墨墨的身影冲了出来,她的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再也不见往日的怯懦与阴郁。
“慢点跑。”
林伟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屋内的灯光温暖明亮,兄妹俩围坐在桌前。
“全聚德”的烤鸭被打开,那股混合着果木香和油脂香的霸道气味,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鸭皮烤得焦黄酥脆,轻轻一咬,饱满的肉汁就在唇齿间爆开。
林墨墨幸福地眯起了眼睛,小口小口地吃着,一边含糊不清地分享着学校里的趣事。
温馨的笑语,食物的香气,明亮的灯光。
这一切,与院子里其他人家那死气沉沉、甚至隐隐传来争吵的氛围,分割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股香气,是无法被墙壁阻隔的。
它肆无忌惮地钻过砖缝,穿过门窗,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抓挠着院里每一个人的嗅觉神经,也点燃了某些人心中的地狱之火。
中院。
贾家。
棒梗的身影几乎与窗后的阴影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后院林家窗口透出的那片温暖光晕。
那光,刺得他眼睛生疼。
烤鸭的香味钻进他的鼻腔,那不是食物的芬芳,而是羞辱的烙印。
嫉妒的火焰在他的胸腔里灼烧,几乎要从他的眼眶里喷薄而出,将那片光明烧成灰烬。
他的手腕仿佛还在隐隐作痛。
那是几天前,被林伟当着全院人的面,一脚踩在地上留下的耻辱记忆。
那一脚,不仅踩住了他的手,更踩碎了他仅存的、可怜的自尊。
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而当他从院里那些长舌妇的闲言碎语中,拼凑出林伟如今的“成就”时——那个瘸子,靠倒腾那些没人要的破铜烂铁,一天赚的钱,比他爹贾东旭一个月挣得都多!
恨意,彻底蜕变成了赤裸裸的贪婪和扭曲的嫉仿。
凭什么?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嘶吼。
凭什么他林伟一个残废,能过上这种神仙日子!
吃全聚德,穿新衣服,骑着全京城都找不出几辆的自行车!
那个轧钢厂车间主任的工作名额,原本是我的!
现在这种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也应该是我的!
棒梗的目光扫过自己家里。
桌上是寡淡的窝头咸菜,旁边是只会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撒泼打滚的奶奶,还有那个除了哭哭啼啼、到处求人、就会和稀泥的妈。
贫穷,绝望,无能。
内心的怨恨和不甘被这股烤鸭的香气催化,无限放大,撑满了他整个胸膛。
他不再去找什么工作了。
从那天起,他整日游手好闲,像一条潜伏在阴沟里的毒蛇,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窥探林伟的一举一动上。
他看着林伟每天早出晚归。
看着他带回各种各样的东西。
看着他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棒梗的眼神愈发阴冷,贪婪的光芒在他瞳孔深处闪烁。
他坚信,林伟一定掌握了某种不为人知的“财富密码”。
他要找到这个密码。
然后,将那一切,连同林伟的财富、尊严、甚至他那个漂亮的妹妹,全都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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