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带来的改变，首先体现在林墨墨的身上。
那个曾经在校园角落里，总是低着头、用刘海遮住眼睛的女孩，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会穿着崭新的碎花连衣裙，在阳光下挺直脊背的少女。她的脚步轻快，脸上总挂着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意，清澈的眼眸里，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光彩。
富足的生活，是她自信的底气。
哥哥林伟，是她底气最坚实的来源。
她学习愈发刻苦，成绩单上的名次一次比一次靠前。每一次进步，都让她心中对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增添了更多的崇拜。
那种崇拜，纯粹又炙热，几乎成了一种信仰。
这天下午，放学的铃声响起，林墨墨背着书包，脚步轻快地跑回了四合院。
刚踏进院门，一股喧嚣的热浪便扑面而来。
前院，许大茂家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惊奇和艳羡，像是在围观什么西洋景。
“我的天！许放映员，你这可真是发大财了啊！电视机都给搬回来了！”
“瞧瞧这气派！这得是咱们整个大院的第一台电视机吧？”
“以后在家就能看电影了？乖乖！”
人群的议论声中，夹杂着电视机里传出的、带着电流声的模糊人声。
许大茂挺着个不大的肚子，背着手，站在人群的最中央。他下巴微微扬起，享受着一道道投来的羡慕目光，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那是一台九寸的黑白电视机，屏幕上的人影晃动，雪花点密集，可在这七十年代的四合院里，它就是身份和财富最直接的象征。
林墨墨只朝那边瞥了一眼。
她的目光平静无波，没有半分羡慕。
她只是转身，径直朝着后院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她心里清楚，这种东西，只要哥哥想要，家里随时都能有。而且，一定会比许大茂的更好。
前院的热闹与后院的宁静，泾渭分明。
而与整个院子的氛围都格格不入的，是中院贾家的那一片愁云惨雾。
饭桌上，棒梗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碗里那点可见的菜叶，耳朵却竖得老高，捕捉着院子里的每一丝动静。
许大茂的炫耀，邻居的吹捧，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
凭什么？
凭什么他林伟能住大房子，吃香喝辣，他许大茂也能买得起电视机？
而自己家，却只能守着这点清汤寡水！
一想到林伟，棒梗的牙根就恨得发痒。
他已经偷偷摸摸地观察了林伟好几天。
他看见林伟每天骑着自行车出门，傍晚时分，车后座上总会多出一些奇形怪状的铁疙瘩。然后没过多久，那些铁疙瘩就变成了一辆辆崭新的自行车，被大金牙那伙人推出去，换成了大把的钞票。
棒梗的脑子，终于“转过弯”来了。
他自以为是地洞悉了林伟发财的全部秘密。
不就是倒腾破烂吗！
低价从废品站收一堆没人要的垃圾，再转手高价卖出去！
这算什么本事！
他林伟能干，我棒梗凭什么不能干！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心里疯长，迅速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
发财！
他也要发大财！
被这个念头烧昏了头脑，棒梗的眼神变得狂热而偏执。
他需要的，只是第一笔启动资金。
夜深了，贾张氏早已打着呼噜睡死过去。
棒梗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他屏住呼吸，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到了那个掉漆的旧木柜前。
他知道，奶奶的钱就藏在里面。
柜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棒梗的心脏骤然抽紧，他僵在原地，侧耳倾听，直到确认奶奶的鼾声没有变化，才敢继续下一步的动作。
他的手伸了进去，摸到了一个用手帕包裹的硬物。
打开一看，是几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零散的毛票。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里面所有的钱都揣进了自己怀里。
三十多块。
这笔钱，几乎是贾家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全部家底。
可此刻在棒梗的手里，它不再是家里的救命钱，而是他通往财富自由的“巨款”，是他超越林伟的希望！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棒梗揣着这笔沉甸甸的“巨款”，心脏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剧烈跳动。他没有吃早饭，偷偷推着院里那辆破旧的板车，雄心勃勃地冲向了城南的废品回收站。
巨大的废品站里，金属的锈味和各种腐败的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一座座由废铜烂铁堆成的小山，在晨光中闪烁着冰冷的光。
棒梗强忍着不适，学着记忆中林伟的样子，在一堆堆废品里煞有介事地翻找起来。
可他哪里知道，林伟靠的是脑海中无所不能的“神级系统”，是超越这个时代几十年的知识储备。
而在棒梗眼里，这些零件，除了大小和形状略有不同，其他的根本看不出任何区别。
他那副东张西望、眼神迷茫又故作深沉的愣头青模样，早就被回收站里那几个老油条盯上了。
“哟，新来的？”
一个光着膀子，满身油污的汉子凑了过来，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
几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冤大头”自己送上门了。
“小兄弟，想找点好东西？”汉子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几个人一唱一和，故意将一堆锈得都快烂穿了的废铁，吹得天花乱坠。
“看见没？这玩意儿，德国货！精密！一般人我都不告诉他！”
“还有这个，纯铜的轴承，现在市面上根本找不着了，稀有货！”
棒梗哪里经得住这种忽悠。
他的眼睛越来越亮，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稀有货！
这不就是林伟发财的秘诀吗？
为了抢到这些旁人眼中的垃圾，他甚至还主动跟人加价，生怕这些“宝贝”被别人抢了去。
最终，他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三十多块，一分不剩。
他兴高采烈地将那堆所谓的“宝贝”装上板车，拉车的时候，脚步都带着风，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张大团结在向他招手。
他要把这些东西拉回去，像林伟一样，把它们组装起来，变成更值钱的东西！
然而，幻想是丰满的，现实却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当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这堆真正的垃圾拉回院子，一股脑倒在地上时，他才傻了眼。
他拿起一个零件，想跟另一个对接。
尺寸根本对不上。
他又拿起一个带着螺丝的铁块，想用扳手拧开。
那螺丝和铁块早已锈死成了一体，任凭他憋得满脸通红，也纹丝不动。
夕阳西下，余晖将他和他面前那堆废铁的影子，拉得老长。
棒梗呆呆地坐在地上，看着这堆他倾家荡产换来的、毫无用处的垃圾。
他的第一次“创业”。
他的致富梦。
还没来得及开始，就以最狼狈、最可笑的方式，惨败告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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