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的空调冷气开得很足，但我却觉得浑身燥热。
投影仪的光打在我脸上，我能感觉到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这不是因为紧张，而是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的后遗症。
“关于这个季度的营销方案，我认为我们应该聚焦线上渠道，结合当下热点进行事件营销...”
我的声音在宽敞的会议室里回荡，努力让每个字都清晰有力。
这是我熬了无数个夜晚准备的项目提案，关系到公司未来半年的发展方向。
眼角余光瞥见坐在长桌那端的柳思思，我的妻子。
她正低头玩着手机，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大概是在和楚宵聊天吧。
楚宵就坐在她旁边，身体微微向她倾斜，几乎要贴到她的耳边。
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粉色衬衫，头发梳得油光发亮，像个开屏的孔雀。
我压下心头的不适，继续讲解方案：
“我已经联系了几个头部网红，他们愿意...”
“够了。”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我。
是柳思思。
她终于放下了手机，抬起头来看我，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夏星河，你这方案做得一塌糊涂，完全没抓住重点。”
她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字眼却像刀子一样锋利:
“线上营销？事件营销？你知道现在流量成本多高吗？这种华而不实的方案，只会浪费公司资源。”
我愣住了，下意识辩解：“思思，我做过市场调研，数据显示……”
“数据数据，你就知道看数据！”
她猛地拍了下桌子，声音提高八度:
“实际市场情况你了解多少？整天坐在办公室里看报表，能做出什么好方案？
怪不得公司业绩一直上不去，就是你这种保守思维拖了后腿！”
我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委屈。
这个方案里的每一个细节都是我精心准备的，甚至咨询了行业内的专家。
她明明连看都没看完，就这样全盘否定？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出声。
大家都知道柳思思是公司董事长的千金，而我只是个“上门女婿”。
楚宵这时轻轻笑了一声，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会议室里格外刺耳。
“思思，别生气嘛。”
他假惺惺地劝道，转而看向我:
“夏经理，你的想法是好的，但确实有点脱离实际了。
我最近刚好在研究这个领域，不如让我来接手这个项目？”
我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楚总监，这是我负责的项目。”
“所以你才更应该放手啊。”
楚宵笑得越发得意:“毕竟能力有限嘛，总不能拖着整个公司陪你试错，对吧？”
我看向柳思思，希望她至少能为我说句话。
我们是夫妻啊，就算在公司，她也不能这样任由一个外人羞辱我吧？
然而她的眼神比刚才更加冰冷：“楚宵说得对，这个项目你不用跟了，散会！”
她说完就起身离开，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楚宵赶紧跟上，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同事们陆续离开，没人敢多看我一眼。
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投影仪还在运转，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我慢慢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感觉自己像个笑话。
和柳思思结婚三年了。当初她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要嫁给我这个穷小子，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真爱。
没想到婚后她父亲病重，她接手公司后，一切都变了。
楚宵是她高中同学，海外留学归来，凭着能说会道和油滑处世，很快得到了柳思思的信任和重用。
而我这个丈夫，反而成了边缘人物。
“夏经理，柳总让你去她办公室一趟。”
秘书的声音从内线电话传来，打断我的思绪。
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情绪。也许她是后悔刚才在会上太严厉了，想私下道歉？
抱着这样一丝可笑的期待，我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的门。
柳思思正站在落地窗前讲电话，声音是我很久没听到过的温柔：
“知道啦，就你嘴甜...晚上想去那家新开的法餐？好啊，我订位置...嗯，我也想你。”
她转身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匆匆对着电话说了句“晚上见”就挂断了。
“把门关上。”
她命令道，走回办公桌后坐下，甚至没示意我也可以坐下。
我默默关上门，站在她桌前，像个等待训话的小学生。
“今晚的家宴，你不用去了。”
她低头翻看文件，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我的心猛地一沉：“为什么？今天是爸的生日，我……”
“就是因为是爸的生日，才不能让你去。”
她终于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一丝温度:
“你上次顶撞小姨，上上次和堂哥吵架，每次家宴你都弄得大家不愉快。
爸身体不好，经不起气。”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是小姨先嘲笑我“吃软饭”，堂哥故意在我面前和柳思思举止亲密...我只是忍无可忍回了几句嘴而已。
“思思，我是你丈夫，这种场合我不在场，别人会怎么说？”我试图讲道理。
她却嗤笑一声：“丈夫？夏星河，你除了在法律上占着个名分，还有什么资格当我丈夫？
连个方案都做不好，在公司毫无建树，带出去我都嫌丢人。”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上，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所以你要带楚宵去？”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楚宵懂得怎么让爸开心，也知道怎么和亲戚相处。不像你，整天板着一张脸，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
我看着她那张曾经让我痴迷的脸，现在却只觉得陌生。
“思思，楚宵对你别有用心，你看不出来吗？他根本”
“够了！”
她猛地打断我，“夏星河，我最讨厌你这点！
自己没本事，就嫉妒别人，在背后说人坏话！
楚宵比你有能力，比你会做人，你有什么资格说他？”
我看着她维护另一个男人的激动模样，突然觉得无比疲惫。
这三年来，我所有的努力和付出，她全都看不见。我的真心，在她眼里一文不值。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是个废物，是吗？”
我轻轻地问，声音里已经没有了情绪。
柳思思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
她张了张嘴，最终吐出一句：
“不然呢？”
三个字，轻飘飘的三个字，却像最后一把刀，彻底捅穿了我的心。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她的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小隔间，我坐在椅子上发呆，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手机亮了一下，是柳思思发来的短信：
“记得把我要的资料整理好放桌上，明天一早我要用。”
甚至没有一句“我先走了”或者“晚饭你自己解决”。
我苦笑一声，回复了两个字：“收到。”
加班到晚上九点，我终于整理完所有资料。
正准备离开时，听到走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高跟鞋声。
“思思，你今晚真美，那帮亲戚眼睛都看直了。”是楚宵的声音。
“少来，就你会说话。”
柳思思的笑声很愉悦，“不过谢谢你送的礼物，爸很喜欢。”
“应该的，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嘛。”
我僵在原地，透过玻璃窗看着他们并肩走来。
楚宵的手，正自然地搭在柳思思的腰上。
而柳思思，并没有推开。
“夏经理还没下班啊？”
楚宵看到我，故意提高音量，手却没有放开。
柳思思皱起眉头：“你怎么还在？资料整理好了吗？”
我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那赶紧走吧，我们要锁门了。”
她语气不耐烦，转头对楚宵又换上笑脸:
“等下送我去酒店吧，我喝了酒不能开车。”
“乐意效劳。”楚宵笑得意味深长。
我看着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突然开口：“柳思思。”
她回头，眉头依然皱着：“又什么事？”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我们离婚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
柳思思的表情从惊讶变为嘲讽：
“夏星河，你幼稚不幼稚？就因为没带你去家宴，就要离婚？能不能成熟点？”
楚宵也在旁边帮腔：“是啊夏经理，思思这么优秀，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突然觉得无比可笑。
“我是认真的。”
我的声音异常平静:“明天我会把离婚协议送来。”
柳思思终于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她的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又恢复了高傲：
“好！离就离！夏星河，你别后悔！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说完，她拉着楚宵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缓缓坐回椅子上。
办公桌上还放着我们的结婚照，照片上的她笑靥如花，紧紧依偎在我怀里。
那时她父亲还没有病重，她还没有接手公司，楚宵还没有出现。
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打开电脑，开始起草离婚协议。既然要断，就断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邮箱突然提示收到新邮件。
发件人是陌生的，标题只有一句话：
“想知道楚宵和柳思思的真实关系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指颤抖着点开了邮件。
里面只有几张照片，但每一张都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我的眼睛。
照片上，楚宵和柳思思亲密地依偎在一起，不是在办公室，不是在宴会上，而是在...酒店房间里。
最后一张照片的拍摄时间，显示是三个月前——我生日那天。
我坐在电脑前，整个人像被冻住了一样。
原来早在那么久之前，我就已经被彻底背叛了。
那些加班的日子，那些出差的夜晚，所有她找的借口和理由，此刻都串联起来，组成一个残酷的真相。
我突然想起今天会议上楚宵那个挑衅的眼神，想起柳思思那句轻飘飘的“不然呢”。
愤怒和屈辱像火山一样在我胸腔里爆发，但奇怪的是，我外表异常平静。
甚至，轻轻笑出了声。
好，真好。
柳思思，楚宵，你们真行。
我关掉照片，继续起草离婚协议，但心中的某个地方，已经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
净身出户？怎么可能。
这些年来我默默为公司做的一切，暗中积累的资源和人脉，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你们以为我是随便捏的软柿子吗？
等着吧，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很久没有联系却始终铭记于心的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那头传来一个温柔而惊讶的声音：“夏星河？真意外，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我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婉清，我需要你的帮助。”
“怎么了？你声音不太对劲……是和思思吵架了吗？”苏婉清，柳思思的闺蜜，也是唯一一个在这些年里始终对我保持善意和尊重的人。
“不只是吵架。”
我看着电脑屏幕上那些刺眼的照片，一字一句地说:
“我想请你帮我收集一些证据，关于楚宵和思思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坚定的回应：“好，告诉我需要什么。”
挂断电话后，我最后看了一眼办公桌上的结婚照，然后毫不犹豫地把它扔进了垃圾桶。
柳思思，你很快就会明白，你失去了什么。
而我将让你和楚宵，为你们对我做的一切，付出惨痛的代价。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起，是柳思思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么快就后悔了吗？还是想来确认我是不是在虚张声势？
我任由铃声响起，没有接听。
让她等着吧，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夏星河了。
电话自动挂断后，一条短信跳了出来：
“夏星河，接电话！我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
我盯着那条短信，眼神渐冷。
我想要你们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野草般在心底疯狂生长。
而我知道，这一次，我不会再心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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