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的空气像是凝固的冰。
我和苏婉清隔着一地尘埃对视着，她脸上那瞬间的惊慌无处遁形，手下意识地紧紧按着藏着真芯片的口袋。
“那是什么，婉清？”
我又问了一遍，声音冷得我自己都陌生:
“你从暗格里拿走了什么？”
她眼神剧烈闪烁了几下，最终沉淀为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
她没有试图辩解，只是缓缓松开了捂着口袋的手，声音嘶哑：
“你都看到了。”
不是疑问，是陈述。
我的心彻底沉入冰窖。最后的侥幸也破灭了。
“所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图书馆的相遇，酒会的解围，实验室的并肩作战...
全都是为了取得我的信任，为了找到芯片？”
苏婉清低下头，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沉默了很久。
当她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慌乱，只剩下一种近乎残忍的坦诚和深不见底的疲惫。
“不全是假的。”
她轻声说，每个字都像砸在我的心上:
“接近你，最初确实是为了任务。
调查柳氏，监控‘龙芯’的动向，是我的职责。”
她往前走了一小步，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飞舞。
“但后来......很多事，是真的。”
她看着我的眼睛，试图在那里找到一丝信任:
“帮你，是真的，担心你，是真的，欣赏你......也是真的。”
我猛地别开脸，不想看她眼中的那丝脆弱，那只会让被背叛的感觉更加尖锐刺骨。
“真的？”
我冷笑，声音里淬着冰:“真的会一边帮我，一边和秦朗演戏？
真的会一边担心我，一边把我引到这个陷阱里？
真的会欣赏我，一边偷走我父亲用命换来的东西？！”
我的质问在空旷的老宅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
苏婉清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解释秦朗的事，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极轻的叹息：
“秦朗......是另一回事。
但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星河，你父亲守护的‘龙芯’，远比你知道的危险得多。
它不能落在任何人手里，包括M，也包括......某些打着正义旗号的机构。”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为国安工作？”
“我是。”
她回答得很快，眼神却有些躲闪:
“但我服务的，不是某个具体的人或部门，而是更高的原则。
‘龙芯’的潜力......太可怕了，它能重塑人脑，操控意志。
一旦被滥用，后果不堪设想。
我的任务，是确保它被永久封存，或者......彻底销毁。”
更高的原则？永久封存？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无比荒谬：
“所以，你和我父亲一样，自诩为救世主？
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欺骗我，利用我？
甚至可能.......间接害死了他！”
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苏婉清浑身一颤，眼中终于涌出剧烈的痛苦：
“不！夏叔叔的事是个意外！我从未想过害他！
我甚至试图阻止他去仓库！但他太固执了，他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他只想把芯片和秘密一起带进坟墓！”
她的情绪第一次失控，眼泪无声地滑落：
“星河，你根本不明白你面对的是什么！
‘烛龙’只是冰山一角！背后还有更庞大的势力在角逐！
你拿着芯片，只会成为所有人的靶子！死路一条！”
“那你就偷走它？”
我逼近一步，怒火灼烧着理智:
“用你的方式来决定谁的生死？你有什么资格！”
“就凭我是‘守夜人’！”她脱口而出，随即猛地顿住，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眼神里闪过一丝懊悔。
守夜人？那是什么？
但此刻我已经无法深思。父亲的死，她的背叛，巨大的信息量让我头痛欲裂。
我死死盯着她按着口袋的手：“把芯片还给我。”
她后退一步，坚定地摇头：“不行，我不能给你。”
“那是我父亲的东西！”
“这是他托付给我的责任！”
她厉声反驳，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冰冷:
“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那一刻起，这东西就不属于任何个人了！”
托付？父亲把芯片托付给了她？
我愣住了，父亲录音里那句“交给了最意想不到的人”再次响起。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就在我心神震荡的瞬间！
“砰！！”
老宅的玻璃窗轰然破碎！数个催泪弹被扔了进来！刺鼻的烟雾瞬间弥漫开来！
“咳咳！”我和苏婉清同时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直流！
“目标确认！突击！”
外面传来冰冷的命令声和密集的脚步声！
不是M的人！是另一股势力！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苏婉清脸色剧变，猛地扑向我：
“走！后门！”
她一把拉住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不顾一切地拖着我冲向书房另一侧的狭窄走廊！
子弹呼啸着从我们身后射来，打在墙壁和木板上，碎屑纷飞！
“他们是谁？”我在呛人的烟雾中嘶喊。
“是‘清道夫’！负责灭口和回收的冷血部队！”
苏婉清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恐惧，她一边还击，一边踹开后门，“快走！”
我们冲出后门，扑进老宅后院的荒草丛中。
黑夜中，至少十几道红外瞄准线的红点在我们周围晃动！
“分开跑！老地方汇合！”
苏婉清猛地推了我一把，自己则向相反方向冲去，同时开枪吸引火力！
“婉清！”
我惊愕地看着她的背影。
“走啊！”
她头也不回地吼道，身影迅速被黑暗和枪声吞没。
我咬咬牙，知道此刻犹豫就是一起死，只能借着草丛的掩护，拼命向远处的树林跑去。
子弹在耳边呼啸，我几乎能感觉到灼热的气流。
背后的枪声和喊叫声越来越密集，显然大部分火力都被苏婉清吸引了过去。
我的心揪成一团，说不清是恨还是担心。
终于，我冲进了树林，暂时脱离了瞄准范围。
但我不敢停留，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密林深处狂奔。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肺叶刺痛，再也听不到任何追兵的声音，
我才敢靠着一棵大树瘫坐下来，大口喘息。
夜风吹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
我独自一人藏在冰冷的黑暗中，浑身狼狈，心里一片冰冷的茫然。
父亲死了，芯片被苏婉清拿走了，而我被不知名的部队追杀。
我好像知道了很多，却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我到底该相信谁？
苏婉清最后推开我，独自引开火力的画面，反复在我眼前闪现。
那到底是保护，还是另一种更高明的、让我放松警惕的算计？
“守夜人”......又到底是什么？
我拿出父亲留下的那个老旧U盘，紧紧攥在手心，这是我和过去唯一的联系了。
突然，U盘侧面一个极其细微的指示灯，微弱地闪烁了一下红光。
我猛地一愣，之前情绪激动，根本没注意到这个。
这不是普通的U盘？它在发射信号？发给谁？
难道......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
我父亲......他真的完全信任苏婉清吗？
这个U盘，会不会是他留下的最后一道保险？一个......追踪器？
如果苏婉清最终带着芯片背叛，这个信号就会引导.......真正能终结这一切的人？
我盯着那一点微弱却持续闪烁的红光，浑身冰冷。
这场迷雾重重的战争，似乎才刚刚开始。
而我，好像成了所有人棋盘上，最关键也最脆弱的那颗棋子。
远处，隐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由远及近。
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抓我的？
我该出去，还是继续藏在这片黑暗里？
U盘的红光，像一只冷漠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我。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