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座椅冰冷刺骨,神经接口像荆棘一样刺入我的头皮和脊椎,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和麻木感。
陈志强在我周围忙碌着,将布满古老符文的线缆连接到座椅基座,
又将那枚黯淡的“龙脊”密钥嵌入一个复杂的卡槽。他的脸色凝重得可怕,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我会用我的生命能量为你稳定通道,最多三分钟。”
他重复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分钟后,无论成败,我必须切断连接,否则我们三个的灵魂都会被彻底锚定在‘祂’的领域,永世不得超生。”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三分钟...在意识的深渊里,这可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也可能短暂如一瞬。
“星河...”
苏婉清跪在座椅旁,紧紧抓住我的手,眼泪无声滑落,“一定要回来...求你了...”
我用力回握了一下她的手,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笑容,却发现自己脸上的肌肉僵硬得像石头。
“准备好了吗?”
陈志强将最后两根浸染着他鲜血的符文线缆接上,脸色苍白了几分。
我闭上眼,重重地点了点头。
“以仲裁者之名,燃我残躯,护汝魂灵...开!”
陈志强低喝一声,双手猛地按在座椅两侧的符文上!
嗡——!!!
一股难以形容的、撕裂灵魂般的剧痛瞬间贯穿我的全身!
眼前猛地一黑,随即被无数疯狂旋转的色彩和破碎的噪音淹没!
我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一个高速旋转的离心机,意识被拉扯、挤压、几乎要粉碎!
不知过了多久,那疯狂的旋转骤然停止。
我“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个...无比熟悉又异常诡异的地方。
我和柳思思的...婚房客厅。
一切都保持着三年前的样子,温馨,整洁,甚至窗台上的那盆绿萝都翠绿欲滴。
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但这里太安静了。
安静得可怕。
没有风声,没有城市的噪音,只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的真空感。
“思思?”
我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干涩。
没有回应。
我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推开卧室的门。
柳思思背对着我,坐在梳妆台前,正一下一下地梳着头发。
她的动作缓慢、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思思?”
我又喊了一声,慢慢靠近。
她梳头的动作停住了。
镜子里,映出她的脸。苍白,麻木,眼神空洞得没有一丝神采,像个被掏空了灵魂的精致玩偶。
“星河...”
她开口,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
“你来了...”
“我来带你回去。”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
“回去?”
她缓缓转过头,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嘴角慢慢咧开一个僵硬诡异的微笑:
“回哪里去?这里不好吗?很安静...很安全...没有背叛...没有伤害...”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甜蜜和...诱惑?
“这不是真实!”
我上前一步,试图抓住她的手:
“这是‘祂’制造的幻象!思思,醒醒!”
我的手穿透了她的手臂,像穿过一道冰冷的全息投影!
她依旧微笑着,眼神却逐渐变得怨毒:
“真实?什么是真实?是你对我的冷漠?
是你和楚宵的勾结?是你一次次地...抛弃我?”
“我没有!那是误会!是楚宵和M的阴谋!”
我急切地辩解。
“谎言!”
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尖锐刺耳!周围的场景瞬间扭曲、剥落!
温馨的婚房变成了我们最后争吵、我提出离婚的那个冰冷办公室!
她站在我对面,泪流满面,眼神充满了痛苦和恨意:
“你要离开我!你说我是废物!你说你从未爱过我!”
“那不是真的!我当时是被气昏了头!”
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那什么是真的!”
她歇斯底里地嘶吼:
“是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不见踪影?
是你带着苏婉清在我面前炫耀?
还是你眼睁睁看着楚宵羞辱我、看着我爸倒下、看着柳家完蛋却无动于衷?!”
一个个场景随着她的控诉飞速切换!
公司会议室里的羞辱、医院走廊里的无助、家宴上的难堪、父亲病床前的绝望...所有她最痛苦、最脆弱的时刻,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我看到了她躲在卫生间里无声的哭泣,看到她深夜独自看着结婚照发呆,
看到她一次次给我发信息又默默删除,看到她被楚宵蛊惑时内心的挣扎和不安
巨大的愧疚和心痛几乎将我击垮!
原来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承受了这么多!
“对不起...思思...对不起...”我声音哽咽,几乎无法呼吸。
“对不起?”
她脸上的痛苦瞬间消失,再次浮现那种诡异的、非人的微笑:
“现在说这些...太晚了...”
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周围的环境再次扭曲,变成了那个黑暗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矿坑祭坛!
她被无形的力量束缚在石台上,那个恐怖的、由熔岩和阴影构成的虚影正缓缓融入她的身体!
“留下来陪我吧,星河...”
她的声音变成了重叠的、非人的回响,充满了无尽的饥饿和诱惑:“成为‘我们’的一部分...永恒...在一起...”
“不!”
我发出怒吼,拼命抗拒着那股强大的、试图同化我意识的冰冷力量!
“思思!看着我!我是夏星河!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回来!”
我的呐喊似乎起了作用!
她融入虚影的动作停顿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她自己的挣扎和痛苦!
“星...河...”
她艰难地吐出两个字,眼泪从空洞的眼眶中滑落:
“好痛...救我...”
有效!
“坚持住!思思!”
我集中全部意志,向她伸出手,试图抓住那丝微弱的清醒:
“看着我!记住我们好的时候!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在那个摩天轮上,你说害怕,我握住了你的手...”
周围的场景再次模糊,切换成了星光游乐园那座废弃的摩天轮。
夜晚,星光璀璨,年轻的她依偎在我怀里,笑得羞涩而幸福。
“记得我向你求婚的那天吗?下着雨,我浑身湿透,在你公司楼下举着那个可笑的牌子...”
场景变成了雨中的街头,我笨拙地举着“嫁给我”的灯牌,她哭着笑着扑进我怀里。
“记得我们刚搬进新家,一起刷墙,弄得浑身都是油漆...”
场景变成了洒满阳光的新房,我们互相抹着油漆,笑闹成一团...
一个个美好的、被遗忘的瞬间被重新唤醒,像温暖的阳光驱散着冰冷的黑暗。
柳思思脸上的诡异微笑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真实的痛苦和迷茫,眼泪不断涌出。
“星河...真的是你...”
她颤抖着向我伸出手。
“是我!抓住我!”
我奋力向前,指尖即将触碰到她!
就在这一刻!
“嗡——!!!”
整个意识空间剧烈震荡!陈志强焦急的、仿佛从极遥远地方传来的声音模糊响起:
“...星河!时间到了!快回来!通道要崩溃了!”
不!只差一点!
“思思!抓住我!”
我疯狂地呐喊,不顾一切地向前扑去!
柳思思也拼尽最后力气,手指艰难地向前伸来!
我们的指尖终于触碰到了!
就在这一瞬间!
“吼——!!!”
那个恐怖的、非人的咆哮声再次响起!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彻骨的意志猛地攥住了柳思思!将她狠狠拖向深渊!
“不!!!”
我死死抓住她的手,却被那股恐怖的力量一起拖拽过去!
“星河!切断!快切断!”
陈志强绝望的吼声传来!
但我不能放手!绝对不能放!
眼前的景象飞速变幻,坠入无尽的、扭曲的黑暗!
无数疯狂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和景象强行涌入我的大脑!
星辰的诞生与寂灭、文明的兴衰、难以名状的巨大存在在维度间蠕动...以及...一个冰冷、饥饿、试图吞噬一切的...终极意志!
“祂”!
我直接接触到了“祂”的一丝本源意识!
巨大的信息洪流和恐怖威压几乎瞬间将我的意识撕碎!
但我死死攥着柳思思的手,凭借着父亲血脉中蕴含的、“龙脊”密钥最后的共鸣,
以及...那股对柳思思刻骨铭心的爱意和愧疚,奇迹般地坚守住了最后一丝清明!
“思思!醒过来!”
我用尽全部灵魂的力量嘶吼:“为了我!为了爸!活下去!”
在这灵魂层面的极致呐喊中,柳思思即将被彻底吞噬的意识核心,
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的、却无比纯粹的光芒——那是人类情感中最强大的力量!
光芒瞬间灼伤了那股冰冷的意志!
“祂”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松开了钳制!
我猛地将柳思思向我拉来!同时,拼尽最后力气,将父亲留给我的、那枚一直紧握在灵魂深处的“龙脊”密钥的最终印记,
狠狠“印”向了柳思思体内那个散发着污染和吸引的“逆向碎片”!
“以我之名!以爱之名!净灭!!!”
嗡——!!!
无法形容的璀璨白光自我和柳思思接触的点爆发开来!
瞬间驱散了黑暗,净化了那恶毒的碎片!
“不——!!!”
“祂”发出了不甘的、震碎空间的咆哮,意识如同潮水般退去!
“星河!!”
柳思思的惊呼声清晰响起,充满了后怕和清醒!
成功了!
巨大的喜悦和疲惫瞬间淹没了我。
“通道...断了...”
陈志强虚弱无比的声音仿佛从天边传来。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猛地一轻,意识被粗暴地抽离,向着来路急速倒退!
眼前的景象飞速模糊、远去...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柳思思带着泪光却无比明亮的眼睛,和她嘴角那一丝...得救后的、虚弱的微笑...
“咳!咳咳咳!”
我猛地睁开眼睛,剧烈地咳嗽起来,
感觉灵魂像被撕裂后又粗暴地塞回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
我依然坐在那冰冷的金属座椅上,神经接口已经自动脱落。
陈志强瘫倒在一旁,脸色金纸,气息微弱,仿佛瞬间苍老了二十岁。
苏婉清正焦急地试图扶起他。
“成功了...吗?”我沙哑地问,迫切地想知道结果。
苏婉清红着眼睛,重重地点头,指向破碎的窗外。
我挣扎着爬起,扑到窗边。
只见楼下街道上弥漫的黑雾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蒸发!
那些扭曲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哀嚎,随之化为飞灰!
远处西山方向上那恐怖的漩涡乌云也开始缓缓平息,暗红色的闪电逐渐消失...
锚点...被摧毁了。
“祂”的降临被强行中断了!
我们...成功了!
巨大的虚脱感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让我几乎站立不稳。
“思思呢?”
我猛地想起最关键的问题!
她的意识回来了,但身体呢!刚才被触手抓走了!
“看那边!”
苏婉清指着楼下街道的一个角落。
只见柳思思昏倒在一个街角的废墟旁,但周身不再有那种诡异的蓝光,脸色虽然苍白,呼吸却平稳了许多。
几个似乎是刚刚敢来的、穿着特殊防护服的人员正在小心翼翼地靠近她,进行检查和救助。
她还活着!而且似乎摆脱了污染!
我长长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结束了...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苏婉清跪在我身边,紧紧抱住我,喜极而泣。
过了许久,我们才缓过神来。救援人员已经上楼,
正在抢救昏迷的陈志强和受伤的秦朗。
柳思思也被抬上了担架,送往医院。
一切似乎都在走向正轨。
我和苏婉清互相搀扶着,走出办公室,看着窗外逐渐恢复正常的城市,恍如隔世。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苏婉清轻声问我,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和...忐忑。
我看着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救援指挥官制服的男人快步走到我们面前,神色严肃地递给我一个密封的证据袋。
“夏先生,我们在清理西山矿坑外围时,发现了一些东西...我想,您可能需要看一下。”
我疑惑地接过证据袋。
一股莫名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我。
我颤抖着取出记录仪,连接上技术人员递过来的平板电脑。
一个穿着“守夜人”制服、浑身是血的身影正在且战且退!
是秦朗!他之前深入过矿坑!
突然,画面猛地一转,对准了矿坑深处一个未曾完全坍塌的、更加深邃的洞口!
镜头猛地拉近!
在那一瞬间,借助镜头最后的微光,我看到了...
洞口的深处,并非预想中的岩石...而是某种...无法形容的,
蠕动的、由无数惨白肢体和空洞眼窝构成的...巨大内壁!
而在那“内壁”的尽头...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恐怖的、仿佛由绝望本身凝聚而成的...阴影轮廓...
它...似乎只是某个更巨大存在的...一小部分!
记录仪到这里戛然而止,最后定格的画面,是拍摄者极度惊恐的、扭曲的倒影瞳孔,和一声被掐断的、绝望的嘶吼:
“...不止一个!祂们...是群...”
我的血液瞬间冻结了!浑身冰冷!
不止一个?!
“祂”...不是单独的存在?!
而是一群?!
记录仪从颤抖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原来......
这一切......
才刚刚开始?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