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曼丽见许强总时不时看手表,知道他惦记着同学聚餐,主动提议:“要不我们沿着湖边散散步?等会儿再跟你朋友汇合,也不急这一会儿。”
许强正愁没理由多待,立刻笑着点头:“好啊,这湖边的风虽然冷,晒着太阳倒也舒服。”
两人并肩走在柳树下,沈曼丽手里还拎着画板,偶尔停下来指着湖面的小船说:“你看那家人,父母带着孩子划船,倒挺温馨。”许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里却想着:要是以后能跟她这样逛公园,倒也不错。
没走多远,就见冯七祥跟李红梅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冯七祥一见他们,立刻站起来挤眉弄眼:“强子,我说你怎么不跟我们去拍照,原来是有佳人相伴啊!”李红梅也跟着笑,眼神在两人之间转了圈。
许强赶紧走上前,介绍道:“这是沈曼丽同志,纺织厂的技术员,上次在百货大楼认识的。曼丽,这是我老同学冯七祥,在粮站上班,这位是他朋友李红梅,市医院的护士。”沈曼丽笑着点头打招呼,指尖却悄悄攥紧了画板背带。
冯七祥得寸进尺,凑到许强身边压低声音调侃:“你们俩这散步的样子,肩并肩慢悠走,跟处对象似的。”许强作势要拍他:“别瞎说,我们才认识两次。”眼角却偷偷瞟向沈曼丽——她没反驳,反而耳尖泛红,嘴角还带着点藏不住的笑,心里顿时有了底。
又聊了两句,许强拉着沈曼丽往别处走,故意给冯七祥和李红梅留空间。刚走远,就听见身后传来李红梅的轻笑声,许强心里嘀咕:这冯七祥,倒是会抓紧机会。
两人逛到湖心亭时,许强兜里的收音机响了——是赵小梅的消息,说王大宝家里突然有事要提前走,林小凤也要回肉联厂加班赶工,原定的聚餐改到下周。许强挂了消息,跟沈曼丽说:“聚餐取消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家在哪?”
沈曼丽脚步顿了顿,有些犹豫:“我们才认识没多久,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我家离这儿不算远,自己坐无轨电车回去就行。”“不麻烦,顺路。”许强摆摆手,又补充道,“再说这时候无轨电车人多,你一个姑娘家拎着画板,挤车不方便,万一被人碰着磕着就不好了。”
沈曼丽还想推辞,许强已经推着自行车走了过来:“走吧,我骑车稳,保证把你安全送到家。”她看着许强真诚的眼神,又想起上次百货大楼他主动帮忙捡东西的模样,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走到公交站,候车的人排了长队,寒风里大家都缩着脖子搓手。等了十多分钟,终于听见无轨电车的“叮当”声,可车刚停下,司机就探出头喊:“不好意思啊,车轴坏了,得去修理厂,下趟车至少要等一个小时!”
候车的人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抱怨“这大冷天的,怎么偏这会儿坏”,有人转身就往路边找三轮车。沈曼丽也皱起眉——她家在城南,等下趟车回去,天肯定黑透了,路上不安全。
许强趁机把自行车推到她面前:“你看,还是我送你吧。我这自行车刚换的新脚蹬,骑起来快,半个钟头就能到你家。”沈曼丽看着拥挤的候车队伍,又看了看许强手里的自行车,终于红着脸坐上了后座,还特意往边上挪了挪,跟许强保持着一点距离。
许强见状,心里偷偷笑了——他故意放慢了骑车速度,风吹过耳边,能听见沈曼丽偶尔轻声提醒“前面有坑,慢点骑”,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许强忽然觉得,这冬日的午后,比他想象中还要舒服。
另一边,公交站不远处的石凳上,冯七祥正把一条红色围巾递给李红梅,声音带着点紧张:“天越来越冷,我攒了半个月工资买的,你要是不嫌弃……我们也试着处处吧?”李红梅接过围巾,指尖触到柔软的毛线,脸颊通红,轻轻点了点头:“我听你的。”冯七祥兴奋地想牵她的手,李红梅害羞地躲开,却把围巾往脖子上围好,两人相视一笑,连寒风都仿佛温柔了几分。
……
许强骑车送沈曼丽往纺织厂方向走,路过街角时,突然听见有人喊:“曼丽!”两人转头一看,是沈曼丽的同事刘芳,正骑着自行车往这边来。
刘芳停下车,目光在许强和沈曼丽之间转了圈,笑着打趣:“曼丽,这是你对象啊?长得挺精神,比咱们厂那些技术员看着靠谱多了。”沈曼丽脸一红,赶紧摆手:“不是,就是朋友,顺路送我回来。”
许强却笑着接话:“正在试着处,以后说不定就是了。”沈曼丽瞪了他一眼,耳尖却更红了,刘芳“噗嗤”一声笑了:“行啊曼丽,藏得挺深,回头可得请我吃喜糖。”又跟许强打了招呼,才骑车走了。
到了沈曼丽家楼下,是栋老式二层小楼,墙面刷着浅灰色的漆。沈曼丽跳下车,说:“上去喝杯热水吧?我妈应该在家,正好让她认识认识你。”许强想了想,怕第一次见面太唐突,摇摇头:“下次吧,今天太晚了,别打扰阿姨休息。你赶紧上去,天冷,别冻着。”
沈曼丽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个小纸条,塞给许强:“这是我家电话,要是有事儿,你可以打给我。”许强接过纸条,指尖触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沈曼丽红着脸转身跑上楼了。
许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口,才骑着自行车往四合院去,心里美滋滋的——这趟同学聚会没白来,还收获了沈曼丽的好感。
可刚进四合院,就感觉不对劲:前院空荡荡的,连三大爷擦自行车的身影都没有,反而后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许强推着自行车快步往后院走,挤过围观的邻居一看,顿时皱起眉——许大茂正被一个高个子壮汉揪着衣领,骂得狗血淋头。
“许大茂你个骗子!三个月前你下乡放电影,说能帮我们弄布票,收了20块定金,现在布票没见着,定金也不退,你想耍赖?”壮汉唾沫星子喷了许大茂一脸,许大茂像只被拎着脖子的鸡,脸色惨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强赶紧上前,伸手去掰壮汉的手:“这位同志,先把人放开,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壮汉转头瞪着他,粗声粗气地问:“你是谁?少管我们家的闲事!”
许强掰了两下没掰开,转头看向人群里的傻柱——傻柱正抱着胳膊看热闹,脸上还带着点幸灾乐祸。许强提高声音:“柱子哥,虽说你跟我哥不对付,但咱们好歹是一个院的邻居,看着外人在咱院儿里欺负人,你就不管管?”
这话一出,围观的邻居脸色都变了——尤其是一大爷,赶紧上前打圆场:“是啊是啊,有话坐下说,别在这儿吵,让外面人看笑话。”傻柱也回过神,上前一把抓住壮汉的胳膊,手上用力:“爷们儿,松开!在我院儿里撒野,你还嫩了点!”
壮汉吃痛,赶紧松开许大茂,后退两步,瞪着傻柱:“你想干什么?我们是来要账的!”傻柱嘿嘿一笑:“要账可以,别动手,不然我可不客气。”
许强朝傻柱递了个感谢的眼神,又转向壮汉和他身边的两个男人,沉声问:“我叫许强,许大茂是我哥。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找他要账?”
壮汉身边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怒气:“我叫赵建军,是郊区红星公社的。三个月前,许大茂去我们公社放电影,说他在轧钢厂有关系,能帮我们弄50尺布票,要了20块定金,说一个月内准能拿到。结果到现在,布票没见着,我们找了他好几次都没找到,今天好不容易才问到这个四合院!”
许强听着,心里犯了嘀咕:许大茂下乡放电影,从来没跟外人提过家里的住址,赵建军他们怎么能准确找到四合院?而且许大茂虽然爱吹牛,但也没胆子收20块定金不办事——这里面肯定有问题,那就呵呵了。
他看了眼许大茂,许大茂低着头,手指攥得发白,明显是心虚,却不敢说话。许强又转向赵建军,放缓语气:“赵叔,天这么冷,你们大老远来一趟也不容易。进屋喝杯热水,咱们坐下来谈——该退定金退定金,该道歉道歉,总不能在这儿冻着谈吧?”
赵建军却以为许强想拖延时间,脖子一梗,态度更硬了:“不行!就在这儿说清楚!今天必须把20块定金还回来,不然我们就去轧钢厂闹,让许大茂丢工作!”
许大茂一听“去轧钢厂闹”,脸瞬间白了——他刚升了技术负责人,要是这事闹到厂里,工作肯定保不住。可他手里根本没20块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许强,眼神里满是求助。
……
许强盯着许大茂,语气沉了沉:“哥,赵建军说你收了20块定金,这事是真的?”
许大茂头垂得更低,手指绞着衣角,声音跟蚊子似的:“是……是真的。当时我下乡放电影,他说想给孩子弄点布票做棉袄,我寻思着能跟孙科长问问,就应了下来,收了定金……后来没办成,定金又被我买放映机零件花了,就想着先拖着。”
围观众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
“许大茂这也太不地道了,收了钱不办事!”
“就是啊,人家农村人挣点钱不容易,你怎么能骗人家?”
傻柱也跟着起哄:“我就说你小子一肚子坏水,现在露馅了吧?”
赵建军见状,腰杆挺得更直,指着许大茂说:“大家听听!他自己都承认了!我们家三个孩子,冬天就两件棉袄轮着穿,我才想着弄点布票,结果他倒好,拿了钱就不管了!”
可没等他说完,人群里有人嘀咕:“布票哪是那么好弄的?你也不该轻易信外人啊,还一下给20块。”这话一出,不少人点头附和——这年头紧俏物资难寻,谁都知道“承诺弄布票”十有八九是吹牛,赵建军这么轻易给钱,确实有点可疑。
赵建军急了,脸涨得通红:“我不是信他,是他说自己是轧钢厂放映科的,跟领导熟,我才……”
“口说无凭。”许强打断他,“你说他收了定金,有证据吗?总不能凭你一句话,就说我哥骗你钱吧?”
赵建军立刻从怀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纸条,抖开了递过来:“这就是证据!上面有他的签名,写着‘今收赵建军定金20元,承诺三个月内给50尺布票,办不成退定金’,你们看!”
围观众人凑过去看,果然见纸条上有许大茂歪歪扭扭的签名,还有日期。一大爷皱着眉说:“大茂,你怎么还真写了字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许大茂急得满头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当时脑子一热就签了,哪想这么多。
许强接过纸条,指尖捻着纸边,忽然瞥见右下角的日期——“1962年11月5日”。他心里一动,抬头看向人群:“夏大爷,您在这儿吗?想请您帮个忙。”
众人分开一条道,隔壁院的夏老爷子走了出来——老爷子以前在公社管过财务,对票据日期、签字规矩门儿清,平常院里人有个账目纠纷,都爱找他评理。
“强子,找我老头子啥事?”夏老爷子捋着胡子,眼神扫过纸条。
“夏大爷,您看看这字条的日期。”许强把纸条递过去,“赵建军说三个月前交的定金,可您看这日期……”
夏老爷子接过纸条,眯着眼看了看,又从口袋里掏出老花镜戴上,仔细瞅了瞅,突然抬头看向赵建军,语气带着点严肃:“小伙子,你说三个月前交的定金?可这字条日期是上个月5号,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哪来的三个月?”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围观众人瞬间安静下来,随即又爆发出更大的议论声:
“对啊!日期不对啊!这不是撒谎吗?”
“怪不得这么急着要钱,原来是改了时间!”
傻柱也拍着大腿笑:“我就说这里面有猫腻,合着是你想讹人啊!”
赵建军的脸“唰”地变得漆黑,手里的纸条仿佛有千斤重,捏得指节发白。旁边的两个壮汉也慌了,拉着他的胳膊小声问:“哥,这到底咋回事?日期咋不对啊?”
许强往前一步,目光盯着赵建军:“赵叔,您倒是说说,为啥说三个月前交的定金,字条却是上个月的?是不是您故意改了时间,想逼我哥快点退钱?还是说……这定金根本就不是为了布票,是另有目的?”
赵建军张了张嘴,想辩解,可看着周围质疑的眼神,看着夏老爷子手里的字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想着,许大茂胆小,把时间说长点,再闹一闹,就能逼他退钱,没想到栽在了日期上。
夏老爷子把字条递给许强,叹了口气:“老夫管了一辈子财务,最讲究‘实事求是’,不是自己的钱,不是自己的理,再闹也没用。小伙子,做人得实在,别想着耍小聪明。”
赵建军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周围的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许大茂也愣了,反应过来后,腰杆也挺直了些——没想到,自己还能靠“日期不对”翻了局。
许强看着赵建军的模样,放缓了语气:“赵叔,定金我哥会还你,不过得等几天,他现在手里确实没钱。但这事也给你提个醒,以后不管办啥事儿,都得把日期、条款写清楚,别再犯这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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