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预案前期部署的申请，迅速得到了指挥中心的批准。
整个东海市国安局仿佛一台精密的机器，开始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技术部门首先发力。在不对“蓝岸”公寓区整体网络环境造成明显扰动的前提下，通过运营商节点和预先部署的隐蔽监测点，对D栋18楼及上下相邻楼层的网络流量进行了纳米级的精细监控和深度包检测。同时，增派了移动信号监测车，伪装成普通通讯保障车辆，停在公寓区外围，对该区域进行全频段无线电信号扫描与定位。
外勤战术小组则化整为零，以各种身份秘密潜入“蓝岸”周边。有的扮成情侣在附近公园散步，有的伪装成网约车司机在路边候客，有的则进驻了预先租赁下的、正对D栋的邻近楼宇房间，架起了高倍率望远镜和远程拾音设备，进行24小时不间断的光学和声学监视。
一张无形而紧密的监控大网，悄然笼罩了“蓝岸”D栋。
甄虎作为第一线索的发现者，也被宋嘉赋予了新的任务——加入临时成立的“前线分析支援小组”，驻扎在邻近楼宇的监控点内，负责实时查看和分析传回来的监控画面，利用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寻找任何可能被自动识别系统忽略的细微异常。
监控点的条件简陋，几个人挤在一个拉着厚重窗帘的房间里，空气中弥漫着泡面和咖啡的味道。屏幕上分割出十几个不同的实时画面，涵盖了D栋18楼走廊、电梯厅、消防通道以及几个重点房间的门口和窗口方向。
工作极其枯燥，需要时刻紧盯屏幕，不能有丝毫松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D栋18楼仿佛一潭死水，毫无动静。目标房间1804的窗帘始终紧闭，门也从未打开过。
“这家伙是真能憋啊。”一个负责操作设备的老干警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甄虎也感到眼皮沉重，但他不敢有丝毫放松，努力集中精神，观察着画面中的每一个像素变化。
突然，他注意到1804房间隔壁的1802房间的阳台门，似乎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等等！放大1802阳台！”甄虎立刻喊道。
操作员立刻将镜头推过去。高清摄像头下，1802的阳台门确实敞开了一条细缝，但很快又被一只手从里面拉了回去，重新关紧。整个过程不到两秒。
“1802住户？”老干警皱了皱眉，“记录一下。不过应该没什么，可能只是通风。”
甄虎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关门的动作，似乎有点过于急促和隐蔽？但他没有证据，只能将其标记为“需留意”。
又过了几个小时，到了傍晚时分。
一直沉寂的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了外围巡逻小组压低的声音：“报告！目标车辆出现！重复，目标白色SUV出现！正从东侧路口驶向‘蓝岸’主入口！”
监控点内所有人精神一振！
宋嘉冷静的声音从主频道传来：“各小组注意，目标车辆出现，保持静默观察，记录所有细节，没有我的命令，严禁任何形式的接触！”
甄虎立刻将一部分注意力转向公寓入口的监控画面。
只见那辆白色的SUV缓缓驶到门禁前，车窗降下，伸出的依然是那只戴着黑色网纱手套的手，优雅地刷了一下卡。
车门升起，SUV驶入地下车库。
“车库小组，报告车辆位置及驾驶人情况。”宋嘉下令。
“目标车辆已进入B2区，停靠在C区128车位。驾驶人……是一名女性，戴宽檐帽和墨镜，无法看清面容，身高体型与之前记录的‘倪娜’相似。她已下车，正在走向电梯间……进入电梯了。”
“电梯监控，盯住她，看她在哪层下。”
“电梯内部监控显示，她按了……18楼！”
果然又是18楼！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是要去1804找“幽灵”吗？
“18楼走廊监控重点关注！电梯厅小组准备！”宋嘉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微微加快。
几分钟后，电梯到达18楼。
女人走了出来。她依旧戴着帽子和墨镜，穿着一条剪裁得体的米白色风衣，步伐从容，径直走向走廊一侧。
监控画面紧紧跟随着她。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1804门口停留，而是走到了……1802的门口！
就是那个阳台门异常开关的房间！
她从手包里拿出钥匙，非常自然地打开了1802的房门，侧身进入，随即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任何可疑的东张西望或犹豫。
监控点内的人都愣住了。
1802？不是1804？她去了隔壁？
“查1802的住户信息！”宋嘉立刻下令。
技术小组迅速反馈：“1802登记住户是一名姓陈的华裔男性，自由投资人，背景记录相对简单，近期无出入境记录。”
“自由投资人？与‘倪娜’什么关系？”宋嘉追问。
“正在查……暂时未发现明显关联。”
情况变得复杂起来。
“倪娜”没有去找“幽灵”，而是去了“幽灵”的隔壁？是巧合？还是……1802才是真正的巢穴？1804只是一个烟雾弹？或者，两者之间存在某种物理或技术上的连通？
“宋队，要不要……”外围小组有人请示，意思似乎是是否对1802进行试探。
“不准动！”宋嘉斩钉截铁地否决，“保持最高静默！对方极其狡猾，这可能是试探，也可能是另一个陷阱。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下达指令：“技术组，重点监测1802房间的网络和信号活动，与1804进行比对分析！外勤组，增加对1802房间门窗、空调外机等位置的监视力度，寻找任何异常！分析组，重新评估1802住户‘陈先生’的所有背景信息，挖地三尺！”
监控点内的气氛更加紧张了。原本锁定的目标突然变得模糊，出现了新的变量。
甄虎死死盯着1802的门口和窗口，试图从中找出任何蛛丝马迹。
时间缓缓流逝，1802房间和1804房间一样，陷入了死寂，窗帘紧闭，再无任何动静。
“倪娜”进入后，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消失不见。
这种诡异的平静，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就在众人神经紧绷之时，甄虎面前的屏幕，1802房间的阳台窗帘，似乎极其轻微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后面有人极快地撩开一角向外窥视了一眼，又立刻恢复原状。
速度极快，如果不是甄虎全神贯注，几乎会以为是光线错觉。
“1802阳台！刚才窗帘动了一下！”甄虎立刻报告。
操作员迅速回放慢镜头，确认了那一帧极其短暂的晃动。
“她在观察外面……”老干警沉声道，“反侦察意识很强。”
宋嘉的声音从频道传来，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很好。她越谨慎，越说明这里有问题。继续监视，耐心等待。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甄虎，你观察得很仔细。继续保持。”
“是！”甄虎感到一丝鼓舞，更加专注地投入监视。
夜幕彻底降临，华灯初上。“蓝岸”公寓区亮起万家灯火，看似平静祥和，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死死地盯着D栋的18楼。
1802和1804，两个相邻的房间，如同两个沉默的黑洞，吞噬着所有的光线和声音，也吞噬着所有人的注意力。
“幽灵”到底在哪一个里面？
“倪娜”的到来，意味着什么？
他们下一步会有什么动作？
紧张的等待，在寂静的监控点内持续着。
收网的绳索已经套上，但套住的，似乎不止一个脖子。
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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