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缕青光并非凡俗之物,它带着一股蚀骨的阴寒,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冻结。
林渊在那一瞬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来自远古的召唤,古老、沧桑,却又带着一丝不甘的咆哮。
他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将这只看似寻常的铜匣带回了自己那间狭小的出租屋。
这东西太过诡异,放在店里,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回到屋中,他立刻将柳姨和阿彪都支了出去,只说自己需要绝对的安静来研究一件新收的古物。
两人虽有疑惑,但见林渊神情凝重,便没有多问。
出租屋房门紧锁,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只剩下一盏昏黄的台灯,但在林渊眼中,此刻却仿佛化作了一座宏伟的祭坛。
他从厨房找来一个老旧的铁盆,小心翼翼地将铜匣置于盆中,随后,他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他在中药店买来的朱砂。
他捻起朱砂,沿着铁盆边缘,均匀地撒下了一圈鲜红的粉末,将铜匣牢牢地“锁”在中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墙上的挂钟时针缓缓指向了十二点,依据一本残破古籍上记载的古法,朱砂纯阳,能辟易百邪,隔绝阴气。
林渊的心脏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骤然停滞。
他全神贯注,真实之眼的力量催动到了极致,瞳孔深处,金色的符文疯狂旋转,试图解析眼前这超越凡俗的景象。
那只不起眼的铁盆成了祭坛的中心,四周环绕的朱砂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如同一道脆弱却坚韧的屏障,将那汹涌的青芒死死地约束在盆内。
此时整栋楼的居民早已陷入沉睡,唯有他,独自面对这跨越千年的秘密。
在真实之眼的洞察下,那铜匣的表面不再是死物,无数细如发丝的符文仿佛活了过来,沿着玄奥的轨迹缓缓流淌,构成了一幅动态的星图。
更让他心惊的是,铜匣的内部结构并非实心,而是如同一个微缩的鲁班锁,层层嵌套,机关密布,其复杂程度远超人类工艺的极限。
他双目微凝,那双深邃的瞳孔中,常人无法察见的微光再次亮起——真实之眼,全力催动!
刹那间,眼前的世界彻底变了模样。
在整个复杂结构的核心,他看到了一个形状奇特的凹槽,那轮廓……与他怀中那卷《藏珍录》残卷的形状,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
这残卷并非记录,而是钥匙!
林渊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强压着激动,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卷用油纸包裹的残卷,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入了凹槽之中。
就在残卷与凹槽完美契合的一刹那————
“嗡——”
刺目的青光从铜匣的缝隙中猛然爆发,比之前强烈百倍!
整间屋子都开始剧烈地嗡鸣震荡,桌上的水杯“砰”地一声炸裂开来。
墙壁上,光影扭曲,竟投影出了一行龙飞凤舞的古篆大字,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林渊的心头:
“血脉已断,心火未熄,唯诚者启之。”
血脉已断?
难道是说,原本开启这匣子的家族已经消亡了?
林渊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他没有丝毫犹豫,从桌上抄起一把裁纸刀,对着自己的左手食指指尖,用力一划!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带着他的体温,精准地滴落在了铜匣的正中心。
血珠滚落的瞬间,那股暴涨的青光仿佛找到了宣泄口,尽数倒灌回匣中。
紧接着,一阵清脆绵密的机括转动声响起,最后“咔哒”一声轻响,那封闭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铜匣,应声开启。
没有金光万丈,也没有冲天宝气。
匣子内静静地躺着三样东西:一卷用金线捆扎的微型绢书,一枚通体温润的玉质鱼形佩,以及一张折叠得方方正正、早已泛黄的地图。
林渊颤抖着手,先取出了那卷绢书。
展开一看,顶端四个古朴的篆字映入眼帘——《天机阁守则》。
而开篇第一句话,便让他如遭雷击:
“非岑氏血裔,执卷通灵者,即为天选继任。”
原来……原来是这样!
林渊瞬间明白了,老周那句“你不该被埋没”的真正含义。
他并非岑氏后人,却能通过真实之眼与这《藏珍录》残卷产生共鸣,看到那段情绪印记,这本身就是一种“通灵”的证明!
他,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继任者!
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他又拿起了那枚鱼形玉佩。
玉佩入手温润,仿佛活物一般。
当他的指尖触碰到玉鱼的瞬间,真实之眼中的景象再次变幻。
一座宏伟得无法想象的地下石宫,竟悬浮于无尽的云雾之间,宫门前的巨大石碑上,龙飞凤舞地刻着“天机阁”三个大字。
宫门两侧,两尊身着明光铠的守卫雕塑般伫立,手中长戟的锋刃上,隐约可见“鉴真令”三字篆刻。
更让他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当他下意识地凝视玉鱼那小小的瞳孔时,一个苍老而虚幻的声音,竟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
“后生,你可见过真正的‘假’?”
这声音仿佛穿越了千百年的时光,带着无尽的威严与落寞,清晰地回荡在他的意识里。
林渊猛然抬头,环顾四周,出租屋内空无一人,寂静无声。
他再次低头看向手中的玉佩,赫然发现,那玉鱼光滑的表面上,竟浮现出了一双眼睛的淡淡轮廓——那轮廓,竟与他全力催动真实之眼时的瞳孔形状,一模一样!
次日,天色微明。
林渊一夜未眠,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他找到了柳姨,利用她专业的设备,小心地将那张泛黄的地图进行了高精度扫描。
扫描结果显示,地图上用朱笔标记的最终地点,位于湘西凤凰附近的一处早已废弃的古老宗祠。
在标记点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注释:“鱼归潭,印始现。”
就在他们研究地图的时候,吴老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小林,我劝你立刻打消去那个地方的念头!我查了档案,三十年前,一支由顶尖专家组成的考古队,就是在那个宗祠附近集体失踪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里早就被官方列为了最高等级的禁区!”
林渊手握着电话,沉默了良久。
禁区?
失踪?
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前去的决心。
他沉声回答了吴老几句,让他放心,随即挂断了电话。
他决定,伪装成一名进行民俗文化调研的学者,独自前往湘西。
临行前,他将那只开启的铜匣原件郑重地交给了柳姨保管,并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叮嘱道:“柳姨,这东西你替我收好。如果我七天之内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你就立刻联系省文物局,把所有线索,包括这只匣子,全部上交,然后彻底封锁这里。”
出发那天清晨,天还未大亮,阿彪已经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他,手里还提着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布包。
他将布包塞到林渊手里,瓮声瓮气地说道:“柳姨连夜给你求的护身符,她说……有些门一旦开了,就再也关不上了,让你万事小心。”
林渊接过那沉甸甸的布包,能感受到里面符纸的厚度,他郑重地将其放入了行李的夹层。
登上前往湘西的大巴,在车门即将关闭之际,他最后回望了一眼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在心中,也对自己轻声说道:“我不是为了宝藏来的。”
车轮缓缓启动,发出沉闷的轰鸣。
就在那一刹那,一缕晨曦穿透了厚重的云层,恰好照在他胸前口袋里的那枚玉鱼上。
一抹凡人肉眼难以察觉的璀璨金光,在玉佩表面悄然闪过,仿佛是对他无声誓言的回应。
列车穿过崇山峻岭,窗外的天空渐渐被铅灰色的阴云笼罩,一场山雨,似乎正在前方那片未知的土地上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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