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气息犹如无形的引线,精准地牵引着林渊的感知,最终指向了彩云之南,滇南绿岭县境内的一处早已在地图上被抹去的废弃村落。
三十年前,因修建水库,全村整体搬迁,故土沉入水底,然而天有不测,仅仅三年后,水库因地质变动而干涸,曾经的村庄重见天日,却已是一片残垣断壁,湿滑的淤泥和疯长的野草掩盖了所有生机,腐叶堆积处泛着幽绿霉斑,踩上去发出“噗嗤”的闷响,空气中弥漫着潮湿泥土与朽木混合的腥气。
远处老鸦盘旋,嘶哑鸣叫划破天空的寂静,仿佛此地连风都带着阴寒的喘息,从此,此地沦为盗墓贼口中口耳相传的禁地。
林渊将自己伪装成一个痴迷山野的地质爱好者,背着专业的登山包,手持地质锤,轻易地进入了这片几乎与世隔绝的区域。
村口处只剩一户人家,一个孤寡的老人守着祖传的老宅,见有外人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但那双手接过钞票时,指节分明、动作沉稳,竟无一丝颤抖,在收下林渊递上的几张钞票后,同意他借宿一晚。
屋檐下,一只锈迹斑斑的铜铃随风轻晃,发出几声喑哑的颤音,如同某种古老警告。
夜,深沉如墨。
整个村落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凄厉的野鸟啼鸣,夹杂着枯枝断裂的脆响。
冷风从墙缝钻入,吹得油灯摇曳不定,光影在斑驳墙上扭曲成鬼影般的形状。
林渊躺在吱嘎作响的木板床上,双眼紧闭,实则早已开启了真实之眼。
刹那间,他眼前的世界被彻底重构。
物质的表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由无数能量线条交织而成的真实图景。
视野穿透薄壁,穿透院外冻土,向地下深处延伸而去。
可这双眼睛虽能窥破尘封历史,却无法捕捉人心诡计——电子信号的扭曲更在其感知之外,正如光明照不进深渊的背面。
突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就在地下约三米深的位置,一道断断续续的金色光线赫然浮现,那光线流转不息,其形态宛若一条蓄势待发的蟠龙,正死死缠绕着一处长方形的能量核心,仿佛在守护着什么。
而在那金线旁侧,一行虚幻的古篆文字随之显现,字字都透着一股镇压山河的厚重气息:“镇碑之下,诏藏阴壤”。
找到了!
林渊的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随即咬住舌尖,用痛感逼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接近真相,越不能露出破绽。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林渊便向老人辞行,佯装要去村后的荒坡采集岩石样本。
他故意将一台手持金属探测仪的功率开到最大,刺耳的“滴滴”声在空旷的山野间回荡,完美地掩盖了他真正的意图。
在真实之眼的视野中,那道蟠龙金线的位置被精准锁定。
他选定一处最接近地表的异动点,挥动工兵铲,开始挖掘。
泥土冰冷黏腻,溅上裤腿时带着腐殖质的酸臭味,铁铲刮过碎石,发出尖锐摩擦声,在寂静山谷中格外刺耳。
两个小时后,汗水浸透了他的背心,贴肤生凉,只听“当”的一声闷响,铁铲触到了坚硬物体。
林渊心头一凛,屏住呼吸,小心翼翼拨开四周湿泥,一块雕刻着繁复云纹的青石碑角缓缓露出。
石碑的大部分碑文已被人为凿毁,留下狰狞刻痕,深浅交错,似是愤怒的宣泄。
但在真实之眼的洞悉下,这些破坏形同虚设。
一连串数据流瞬间涌入脑海:“材质:云南点苍石;年代:明洪武年间;铭文残留信息解析:‘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尔岑氏……世掌鉴玺’。”
林渊的呼吸骤然一滞。
岑氏!
世掌鉴玺!
这竟是六百多年前,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璋亲笔册封天下第一鉴宝世家的铁证!
这块镇碑,镇的不是妖邪,而是整个岑氏一族的荣耀与使命。
那一夜之后,他在破屋里熬过又一个无眠的黎明。
直到第三日清晨,乌云压顶,暴雨欲来,天地间一片灰暗混沌。
深夜,林渊刚回到借宿的小院,正准备整理行装连夜离开,院外忽传来竹杖轻叩青石板的声音,一下,又一下,由远及近。
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那个佝偻的身影立在门槛上,蓑衣滴着水,仿佛刚从夜雾中凝成。
不,此刻的他,眼神不再浑浊,而是锐利如鹰,仿佛早已看穿一切。
“你来得比我想的快。”老人声音沙哑低沉,像从古井深处传来。
他没有多余废话,直接从打着补丁的怀中取出一张泛黄至极的老照片。
照片上,一座幽深石室门前,赫然立着一块与林渊白天挖出的纹路一模一样的龙碑。
“这是当年最后一位幸存者,用命换来的最后一张图。圣旨的另外一半,就在那块碑的碑座暗格里。”
林渊瞳孔微缩,尽管心中惊涛骇浪,声音却像淬过冰:“您到底是谁?”
老人缓缓摇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而似是而非的笑容:“我?我只是个替死人看门的老仆罢了。”
话音落尽,他转身走入浓雾,竹杖点地之声渐行渐远,终归寂静,唯余地上两串湿痕,正缓缓渗入泥土。
第三日,天降暴雨,倾盆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片浑浊水花,敲打茅草屋顶如同战鼓催阵。
雷声滚滚,天地迷蒙。
这恶劣天气,却成了林渊最好的掩护。
他趁无人之际,再次潜入荒坡遗址,凭借记忆与真实之眼定位,找到石碑基座。
撬棍插入缝隙,用力一扳,“咔哒”轻响,一块伪装得天衣无缝的活动石板应声掀开。
夹层中,一只青铜小匣静静卧着,表面覆满绿锈,内壁嵌有银箔,隔绝湿气虫蚁,正是古人秘藏重物的经典手法。
他取出小匣,入手沉重,指尖触到冰凉金属与蜡封绢帛的质感。
回到安全藏身处,林渊剥开层层蜡布,终于见到那卷明黄色绢帛——半幅圣旨残卷虽霉变斑驳,但在真实之眼面前,一切模糊皆被修复还原。
清晰文字浮现:“……特授岑氏嫡系子孙,执掌天下古器真伪,凡涉国宝级文物,可直奏御前……钦此。”
落款处鲜红玉玺大印与“洪武”二字,带着跨越六百年时空的皇者霸气,扑面而来。
更让他心神剧震的是,圣旨边缘一行比发丝还细的微型密文,被眼中神秘力量瞬间放大:
“龙脉印现,十三珍归位,方可重启天机阁。”
天机阁!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并未立即发送照片。
手机信号曾多次异常中断,显然已被监控。
他将图像存储于加密U盘,暂不上传,只待脱身至安全区再作打算。
返程的路上,阴云低垂,仿佛压着一场酝酿已久的风暴。
刚驶出县城边界,手机屏幕闪烁几下,信号格归零。
他重启飞行模式,SIM卡仍显示“未注册网络”。
车载导航自动跳转至一条陌生乡道,标注“捷径”,终点却是地图空白区。
“不是巧合。”他盯着后视镜,冷汗滑落鬓角。
十分钟后,他在一处乡镇加油站停下。
加油工忙碌之际,他迅速拔下U盘塞进口袋,弃车混入人群,登上一辆满载蔬菜的农用三轮车。
车斗颠簸不堪,青菜叶擦着脸颊晃动,泥土味混着汗臭扑鼻而来。
就在车辆启动一瞬,他回头望去——那辆无牌照的黑色越野车,正缓缓停靠在加油站出口,车窗后看不出人脸,唯有倒影中的一双眼睛正冷冷的望来。
林渊面无表情,默默将那只不起眼的青铜小匣塞进随身行李最深的夹层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想抢?呵,那就看看,究竟谁才更懂得这双眼睛的秘密。
车轮滚滚向前,山外的都市灯火已在阴沉的天际线下隐约可见,一场围绕着“天机阁”秘闻的无声暗战,随着这半幅圣旨的出世,已然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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