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锋芒初露，柴房之内辨古钱
体内残存的暖流支撑着慕容云疏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但持续的饥饿感如同附骨之疽，不断提醒着他现实的严峻。那一点金屑太过微小，根本无法作为货币使用。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枚刚从砖石里剥出的、锈迹斑斑的古铜钱上。
玉佩不能轻易出手，但这枚铜钱……或许可以试试。
慕容云疏仔细地将铜钱表面的浮锈清理得更加干净些，露出更多古老的钱文和那一点微弱的金黄光泽。它依旧其貌不扬，但拿在手中，能感觉到一种不同于普通铜钱的沉甸甸的分量感。
他将铜钱和那点金屑小心收好，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走出了这座困了他十几年的小院。
这是“慕容云疏”第一次，带着明确的目的和一丝微弱的希望，主动走向慕容府之外的世界。
记忆中的路线清晰却陌生。他低着头，尽量避开主路，沿着仆役和下人们通常行走的偏僻小径，向着侧门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仆役看到他，先是诧异——这个一向缩在角落里、几乎被人遗忘的庶子竟然出门了？随即，那诧异便化作毫不掩饰的鄙夷和轻蔑。有人远远避开，仿佛沾上他就会倒霉；有人则故意提高了音量，说着指桑骂槐的酸话。
“哟，这不是云疏少爷吗？病了一场，倒是学会出来溜达了？”“小心点，别撞脏了张管事的衣裳，你可赔不起！”“快走快走，看着就晦气……”
恶意的低语如同苍蝇的嗡嗡声，萦绕在耳边。
慕容云疏面沉如水，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指甲掐入掌心，带来一丝刺痛，让他保持冷静。他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目光都没有斜视一下，只是加快了脚步，将那些嘲讽远远甩在身后。
苏晚晴的骄傲在灵魂深处燃烧，但此刻，他必须忍耐。蝼蚁的嘶鸣，无需理会。
顺利出了慕容府侧门，喧闹的市井气息扑面而来。
江南水乡，街市繁华。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船桨拨水声混杂在一起，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这与慕容府内那种压抑的、等级森严的死寂截然不同。
慕容云疏深吸了一口带着河水湿气和食物香味的空气，精神微微一振。
他没有闲逛，根据记忆中零碎的信息，径直朝着城南那片鱼龙混杂的旧货市场走去。那里不仅有卖旧家具、破瓷烂瓦的，也有一些零散的地摊，收售些来历不明的古怪物件，是处理手上这东西最合适的地方。
市场里人头攒动，气味混杂。慕容云疏瘦弱的身影挤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他在一个相对冷清的角落，找到一个收杂项的老摊主。摊主是个干瘦的小老头，眯着眼睛靠在墙根打盹，身前的破布上随意摆放着几件生锈的铁器、缺口的陶罐，还有一小堆乱七八糟的铜钱。
慕容云疏走到摊前，没有说话，只是将那枚清理过的古铜钱轻轻放在了破布上。
老摊主眼皮抬了抬，瞥了他一眼，又瞥了眼那枚铜钱，懒洋洋地伸手拿起来，随意掂量了一下，又对着光看了看。
“嘁，破铜烂铁，锈成这样，字都看不清了。”老摊主撇撇嘴，语气不屑，“最多五个铜板，爱卖不卖。”
慕容云疏心中微微一沉。五个铜板，只够买两个最劣质的粗面馒头。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平静地开口，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老板，再看仔细些。这不是普通的宋通元宝，钱文乃古篆，锈色虽重，但包浆自然入骨。尤其这方孔边缘，您仔细瞧瞧。”
他说话的同时，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摊主摊位上那堆铜钱。在他的金瞳视野里，那堆铜钱大部分都是黯淡的灰绿色，唯有两三枚透着极其微弱的白色光晕，显然年代稍久远些，但远不及他手中这枚。
老摊主闻言，再次抬眼仔细打量了慕容云疏一番。眼前的少年衣着寒酸，面容憔悴，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深邃，带着一种与他年龄和处境完全不符的沉稳和……笃定？
老头心里犯起了嘀咕。他重新拿起那枚铜钱，又仔细看了看，尤其是方孔边缘。这一次，他粗糙的手指在那处反复摩挲，眼神渐渐变得有些惊疑不定。
那一点微弱的金黄色泽，在反复擦拭后，似乎更明显了些。而且这铜钱的质地，手感确实比寻常铜钱更沉，更润。
“这……”老摊主犹豫了一下，态度不再像之前那样轻慢，“小子，你这东西……哪儿来的？”
“祖上传下来的，迫不得已，换点饭钱。”慕容云疏语气平淡，真假掺半。
老摊主眯着眼又看了半晌，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十个铜板！最多这个数！这玩意儿怪是怪，但说不清来历，风险大！”
三十个铜板，虽然依旧很少，但已是之前的六倍。
慕容云疏却摇了摇头。他伸出手，不是去拿回铜钱，而是指向了摊位上那堆铜钱中，一枚看起来同样锈迹斑斑、但在他眼中散发着稍亮白色光晕的铜钱。
“三十个铜板可以。不过，老板，你得搭上那枚‘乾元重宝’。”
老摊主一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枚极其常见的唐代乾元重宝，存世量大，并不值钱，最多值两三个铜板。他狐疑地看向慕容云疏：“你要那个搭头？为什么？”
“看着顺眼。”慕容云疏语气依旧平淡。
老摊主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嗤笑一声，仿佛看穿了他的小把戏：“小子，跟我耍心眼？以为这玩意儿是什么宝贝？行！三十铜板，搭给你！”他爽快地将那枚乾元重宝捡出来，连同三十个铜板，一起推给慕容云疏，仿佛生怕他反悔，迅速将那枚古铜钱收了起来。
慕容云疏默默收起铜板和那枚作为搭头的乾元重宝，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直到走出旧货市场，在一个无人的巷角，他才停下脚步，缓缓摊开手掌。
那枚作为搭头要来的“乾元重宝”静静躺在他掌心。在他的金瞳视野里，这枚钱币散发的白色光晕，远比摊位上其他铜钱明亮和纯净！
他仔细擦拭掉钱币上的污垢，在钱币背面，一个极其模糊的、代表某个特殊铸地或版本的星月纹记，隐约显露出来。
虽然依旧不算多么珍贵的珍品，但其价值，绝对远超三十个铜板！甚至可能值好几钱银子！
那老摊主只盯着那枚说不清来历的古钱，却看走了眼这枚混在普通钱币里的“版别”钱！
慕容云疏握紧手中的铜钱和三十个铜板，胸口有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涌动。
是兴奋，是证明能力后的笃定，更是一种挣脱束缚、掌握自身命运的萌芽。
第一笔启动资金，到手了。
虽然微薄，却意义非凡。
他抬起头，看向街道对面那家飘着食物香气的包子铺，迈步走了过去。
脚步，似乎比来时轻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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