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金属摩擦声。沈知意站在通道口,目光穿过昏暗的光线,落在前方那张铁桌上。桌角压着的文件袋和她手中的一模一样,只是更旧,边角卷起,像是被反复翻阅过。
她没有靠近,也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件袋往怀里收了收。
“你比我想象中来得快。”声音从侧面传来。林深从阴影里走出,穿着深色风衣,金丝边眼镜在微弱光线下泛着冷光。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箱子,放在铁桌另一端,轻轻打开,露出一角泛黄的账本。
沈知意盯着那本子,手指悄悄摸了摸内袋——录音笔还在,开关已拨到录制位置。
“你让我看这个?”她终于开口,声音平稳,“一份三年前就该被销毁的假赛记录?”
林深笑了下,没回答,反而合上箱盖,指尖在上面轻敲两下。“我知道你手里有李燃的转账记录复印件。不完整,但足够掀起波澜。交出来,我让你带走这个。”他指了指箱子,“完整的名单,每一笔资金去向,甚至包括谁在幕后点头。”
沈知意没动。
“你觉得我在骗你?”他歪了下头,“可你更怕的是——万一我说的是真的呢?”
“三年前选秀案的账户标记方式,”她忽然说,“也是你设计的吧?”
林深的笑容僵了一瞬。
那一秒的停顿太短,普通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沈知意听到了,她耳边的录音笔正忠实地记录着每一次呼吸、每一丝语气变化。
“你查得很深。”他重新开口,语气却变了,不再轻佻,反而透出几分冷意,“但你不该碰这个圈子。你以为你在追真相?你只是在替别人清理战场。”
他抬手,打火机“啪”地一声弹开,火苗跳起。他将火焰靠近箱角,纸张边缘微微卷曲,冒出一缕焦味。
“烧了它,你也别想活着写出报道。”他说得平静,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沈知意后退一步,脊背抵上冰冷的墙壁。她没慌,反而冷笑:“你怕的不是曝光,是你背后的人知道你私自行动。”
林深的手顿住了。
火光映在他镜片上,晃了一下。
就在这时,南门方向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金属门被强行撞开。强光瞬间刺破黑暗,数道手电光束扫入场内,直直照向林深和那两名刚从柱子后闪出身形的保镖。
人影迅速逼近。
周野带着人冲了进来,动作干净利落,没给对方反应时间。两名保镖还没站稳就被按住肩膀压向地面,其中一人试图伸手去掏什么,被周野一脚踢开手腕。
林深猛地合上箱子,往后退了半步,打火机熄灭,火光消失。
陈砚舟走了进来。
他没穿战队外套,只是一件深灰夹克,袖口挽到小臂,腕上的机械表在灯光下泛着哑光。他脚步不急,一路走到铁桌前,视线先落在林深脸上,然后转向沈知意。
“你还好吗?”他问。
沈知意点头,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文件袋攥得更紧。
陈砚舟转回目光,看着林深:“你租这仓库用的是‘恒远咨询’的名义。水电缴费记录、物业备案、合同续签时间,今晚十一点四十三分,已被我方法务组公证上传至协会监管平台。”
林深脸色变了。
“你不可能这么快……”他低声说。
“你忘了,”陈砚舟平静道,“我有权限调取全市企业异常租赁预警数据。你半年前续签合同的时候,系统就该标记你了。只是我一直没动。”
林深盯着他,眼神里第一次透出真正的震动。
陈砚舟没再看他,而是转向沈知意:“你的录音笔,从进门就开始录了对吧?”
她点头。
“封存。”他立刻下令,“现场所有物品原样保留,箱子由周野接手,移交电竞协会备案。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触账本原件。”
周野应了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去拿箱子。
林深猛地侧身挡住,手臂横在箱盖上:“这是我的私人财物,你们无权扣押。”
“私人财物?”陈砚舟淡淡道,“那你刚才为什么要烧它?”
林深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还有,”陈砚舟继续说,“你让保镖在巷口拦截沈记者的车,是想制造她主动参与交易的假象。可惜,你忘了她今天开的是借来的车,车牌不在她名下。监控拍得很清楚,是你们先靠近的。”
林深终于退了一步。
陈砚舟没再逼他,只是对周野使了个眼色。周野立刻上前,将箱子取走,交给身后队员。
灯光依旧亮着,仓库里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沈知意站在原地,看着林深被两名队员控制住双臂。他的眼镜歪了,头发有些凌乱,再没有刚才那种从容掌控一切的姿态。
“你以为你在下棋。”陈砚舟看着他,声音不高,“但你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手里的一枚棋子。而你现在,连棋子都不算了。”
林深抬头看他,嘴角动了动,像是想笑,又像是想说什么。
陈砚舟没等他说出口,转身走向沈知意。
“你做得很好。”他说,“但下次别一个人来。”
沈知意没回应,只是低头看了眼手中的文件袋,然后抬头:“这份复印件……还能用吗?”
“能。”陈砚舟说,“它是起点,不是终点。”
他伸手,轻轻碰了下她衣袋的位置:“录音笔还在运行?”
她点头。
“那就继续录。”他说,“接下来的话,值得记下来。”
陈砚舟转过身,面对被控制住的林深:“你说你要销毁证据,可你真正怕的,是账本里有你的名字。对吗?”
林深没回答,但眼神闪了一下。
“你不是主谋。”陈砚舟一步步逼近,“你是执行者,也是替罪羊。他们让你出面,是因为你够聪明,也够容易脱手。可你太贪心了,想借这次机会拿走账本,自己谈条件。”
林深终于开口:“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你三个月前转账八十万到境外账户。”陈砚舟说,“收款方是空壳公司,注册地在塞班,但实际操作IP来自国内。你用的是前同事的离岸账户,对吧?你觉得自己藏得很深。”
林深瞳孔收缩。
“我还知道,”陈砚舟声音更低,“你母亲上个月在瑞士住院,医药费全是自费。你缺钱,更缺退路。所以你想赌一把——用账本换自由。”
林深咬紧牙关,没否认。
“那你现在告诉我,”陈砚舟盯着他,“谁让你来拿这份证据的?谁让你引沈知意进来的?”
林深闭上眼。
陈砚舟没再问,而是回头对周野说:“联系协会监察组,现场移交程序启动。警方那边,让他们直接来接人。”
周野点头,拿出对讲机开始联络。
沈知意站在铁桌旁,看着那张曾被林深用来压文件的纸片。她忽然伸手,将它翻过来。
背面有一行手写字,墨迹未干透:
“她不该查到这里。”
她抬头看向陈砚舟。
他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亮着,是一条刚收到的消息。
沈知意张了嘴,正要说话。
陈砚舟忽然抬手,示意她别出声。
他盯着那条信息,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然后他抬头,看向仓库外的夜色。
雨还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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