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城市还未完全苏醒，街灯一盏接一盏熄灭。沈知意推开“暗刃”基地的玻璃门，风衣下摆沾着微湿的晨雾。她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指挥室，手里平板屏幕亮着，显示着刚刚收到的技术日志截图。
陈砚舟正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屏幕上是三条静止的热搜推送。他抬头时，机械表带在冷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你来了。”他声音不高，像在陈述一个早已确认的事实。
沈知意将平板放在桌上，指尖点了点其中一行数据：“你说林深干扰了你的系统？”
“不是干扰。”他调出后台曲线图，“是伪造信号。昨晚那条‘#暗刃选手假赛#升→争议’，出现不到两秒就消失了。三年来，它从没推送过未落地的信息。”
她走近几步，目光落在时间轴上。“所以，有人试图用虚假趋势打乱你的判断？”
“他想让我误判重点。”陈砚舟滑动屏幕，切换到另一组监控数据，“每当‘女主播猝死’话题接近爆发阈值，就会有无关八卦突然顶上来分流热度。一次是恋情剪辑，一次是综艺花边，现在是假赛旧料——节奏太整齐，不可能是巧合。”
沈知意沉默片刻，忽然问：“你怎么确定这背后是林深？”
“权限日志。”他打开一段操作记录，“心理评估报告的下载请求来自合作机构接口，授权人签名是他预留的高级账户。他知道我们会查，所以故意留下痕迹。”
“他在挑衅你。”
“他在逼我动。”陈砚舟关掉窗口，“只要我公开澄清李燃的事，就成了被动回应。而他们，就能继续打着‘揭露黑幕’的旗号，把我们钉在道德审判席上。”
沈知意转身走到战术白板前，上面贴满了近期事件的时间节点。她拿起记号笔，在“假赛爆料”与“主播死亡”之间画了一条横线。
“如果这不是为了揭发，而是为了掩盖呢？”她说，“翻炒旧账的目的，从来不是打击战队信誉，而是转移公众注意力。真正怕被挖出来的，是那个女孩是怎么死的。”
陈砚舟看着她。
她继续写：“标题可以叫《星浪黑幕与暗刃假赛：谁在转移视线？》。不否认过去，但追问现在——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爆出两年前的事？是谁在操控舆论流向？又是谁，在悄悄删除平台操作日志？”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愿意让这篇报道发出？”她回头看他，“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旦我把这些串联起来，你就不再是幕后操盘手，而是直接站到了风暴中心。”
“我已经在里面了。”他说，“但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只做那个躲在系统后面的人。”
沈知意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即低头打开文档编辑界面。光标在标题下闪烁，她开始输入第一段内容。
几分钟后，她拨通主编电话。
“我要发这篇。”语气干脆，“标题不变，内容不删。”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上次我说别碰星浪。”主编终于开口，“是因为我知道他们会反扑。但现在，你们已经站在火上了，躲也没用。”
“所以我必须发。”
“发吧。”对方声音低沉，“出了事，我顶。”
通话结束，沈知意放下手机，看向陈砚舟：“编辑部同意了。”
他站起身，走到通讯面板前，输入一串指令。“我会让粉丝团同步推送小满的原始采访录音，配合你的文章形成信息链。技术组也会释放部分监测插件抓取的日志片段，证明星浪曾批量压制相关讨论。”
“你不怕暴露来源？”
“插件本就是公开项目，只是没人敢用。”他淡淡道，“现在有人用了，责任在我，不在你。”
沈知意微微一怔。
“你早就准备好了这套方案。”她说。
“我只是等一个人愿意写下真相。”他目光平静，“而你，已经写了开头。”
室内安静下来，只有终端屏幕不断刷新的数据流发出轻微提示音。外面训练区隐约传来键盘敲击声，但指挥室里，两人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接下来怎么办？”她问。
“等。”他说，“等他们把假赛话题炒到最高点。那时候，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我们是否‘双标’，却不会想到，真正的证据正在被一点点拼凑。”
“然后呢？”
“然后我们让他们看清。”他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红笔，在“主播死亡”四个字上重重圈了一下，“不是我们在逃避质疑，是有人不惜制造混乱，也要阻止一场本该被看见的死亡调查。”
沈知意重新坐回工位，手指悬在发布按钮上方。
“你觉得他们会做什么？”她低声问。
“他们会加大推流力度。”陈砚舟看着实时舆情图，“可能还会放出更多所谓‘内部消息’，甚至安排水军围攻你的社交账号。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什么？”
“是你按下发布的这一刻。”他停顿一秒，“从现在起，不是我们在回应攻击，而是我们在定义问题。”
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落下。
页面弹出确认框：【确认发布？】
她正要点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条新消息。
来自技术组：【外部机构申请调阅“女主播猝死”事件平台日志，已触发三级预警。申请单位为“华辰数据咨询”，IP归属地与林深常用中转服务器一致。】
沈知意抬头看向陈砚舟。
他眼神未变，只说了一句：“他们在销毁证据的路上，走得比想象中更快。”
“那还等吗？”
陈砚舟走到她身后，看着屏幕上的文章预览。
“发。”他说，“就在他们动手的时候。”
沈知意点头，手指再次移向确认键。
终端屏幕右下角，时间跳至06:43。
舆情面板上，“#女主播连麦猝死#”的热度曲线仍处于低位，波动平缓。而在另一个监控窗口中，数十个营销号正在同步编辑同一类内容，关键词集中在“暗刃包庇假赛”“电竞圈虚伪人设”。
陈砚舟打开内网通讯，给法务组发送指令：立即提交名誉侵权诉状，附带李燃自首材料与联盟备案编号。
做完这一切，他靠在桌边，目光落在沈知意的手指上。
那根食指悬停在触控屏上方，距离“确认发布”仅半厘米。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和设备运转的微响。
她终于落指。
屏幕闪出绿色提示：【已提交审核，预计三分钟内上线】。
陈砚舟打开战队内部群聊，发出一条公告：所有成员暂停对外互动，专注训练任务，不得回应任何外界提问。
沈知意收起平板，转向他：“接下来，就是等舆论发酵？”
“不。”他摇头，“是等他们露出破绽。当一个人急于掩盖一件事时，总会留下痕迹。比如，为什么一个数据公司会突然关心主播死亡的操作日志？又比如，这些所谓的‘爆料账号’，资金流向是否都指向同一个幕后实体？”
“你要顺藤摸瓜？”
“我一直都在。”他调出一张结构图，“过去七十二小时，共有十七个异常账号参与首轮传播，其中九个使用相同注册邮箱模板，绑定的支付账户均关联一家空壳公司。这家公司三个月前注册，法人代表是林深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
沈知意眯起眼：“你早就盯上了？”
“我只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他合上电脑，“他们以为制造一场舆论战就能压住真相，却忘了，每一次攻击，都是在给我们提供更多线索。”
她没再说话，只是重新打开文档备份界面，开始整理下一阶段的调查方向。
终端突然响起提示音。
陈砚舟看了一眼。
是技术组更新的消息：【“华辰数据”已开始批量请求删除历史日志片段，动作集中在凌晨三点至五点之间的用户行为记录。】
他嘴角微动，没有笑，也没有愤怒，只说了两个字：
“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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