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合上时，陈砚舟的指尖还搭在关门键上。李燃站在走廊尽头，手机举在半空，声音卡在喉咙里没再喊第二句。
他按下负二层按钮，金属壁映出他半张脸——面具边缘贴合下颌线，一丝缝隙都没留。七分钟前收到的那通汇报，像根细针扎进神经：有人盯上了江淮，用签约名额换情报。
不是巧合。
星浪刚倒，就有人踩着废墟上门挖人。动作太快，背后必然有准备。
地下指挥室的门滑开，技术员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刻低头继续操作。屏幕上跳动着一串串数据流，追踪那个陌生号码的归属地。陈砚舟走过去，扫了一眼结果，没说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还没定位到具体位置，但信号经过三次跳转，最后一次出现在城东数据中心。”技术员低声汇报，“对方用了虚拟通道。”
“别追了。”他打断，“封住江淮所有对外联络端口，启用备用账号。另外，把刚才那段通话录音做声纹隔离，存档。”
“是。”
他转身离开，脚步沉稳。穿过训练区时，灯光从头顶洒下，照见苏燃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周野坐在对面，盯着屏幕复盘比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李燃跟在他身后几步远，欲言又止。
“庆功会定在训练厅？”他忽然开口。
“嗯。”李燃点头，“大家想一起喝一杯，说……说谢谢你。”
陈砚舟脚步没停，“地址定了就行。”
训练厅已经布置好了。彩带挂在灯架上，桌上摆着饮料和小食，几台投影仪连着游戏画面循环播放战队高光时刻。选手们陆续进来，笑声逐渐填满空间。周野拍了下苏燃肩膀，两人碰拳，李燃也难得露出笑容。
陈砚舟站在门口，没立刻进去。
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抬手看了一眼，解锁屏幕。
三条匿名推送静静躺在界面中央：
#顶流陆沉退圈#爆→待定
#电竞选手集体申诉合同纠纷#升→真
#某直播平台强制扣薪案重查#起→实
时间戳显示零点整。
他目光停在第一条。陆沉的名字像一枚钉子，嵌在他记忆里的资本档案中——流量抵押、对赌协议、雪藏三个月。两个月前颁奖礼上那张标准笑容，眼神却是空的。
退圈？待定？
这个词太模糊。不是“爆→真”，也不是“爆→假”。意味着事态未明，风向未定，但热度一定会起。
他锁屏，将手机收回内袋，推门而入。
“哥！”周野第一个看见他，举起易拉罐，“过来坐这边！”
没人逼他讲话，也没人要求他庆祝。他们只是自然地让出中间的位置，像多年习惯那样，等他落座才真正开始。
苏燃打开音响，放了一首老歌。节奏轻快，带着点怀旧味道。李燃给每人发了杯果汁，笑着说今天不许碰酒。
陈砚舟接过杯子，轻轻碰了下桌沿。
“这局赢了。”周野咧嘴笑，“以后谁还敢拿心理问题压我们？”
“不止是心理问题。”苏燃接话，“是整个系统都在吃人。现在总算有人把盖子掀了。”
“可盖子掀了，底下是什么？”李燃小声说，“会不会有别人接着填坑？”
话音落下，几人都安静了一瞬。
陈砚舟看着他们，没回应。这群年轻人终于明白，打败一个对手，不代表规则会变。
沈知意是从后门进来的。她没穿风衣，换了件深色夹克，手里拎着保温杯。走到他身边坐下，递来一杯热茶。
“赢了不高兴？”她问，语气轻松，眼神却没放松。
他摇头，“高兴。”
“可你看起来，像是已经在想下一场。”
他沉默片刻，从袖口取出手机，解锁，翻到热搜页面，指尖一点，推到她面前。
她低头看去。
#顶流陆沉退圈#
眉头微蹙，“这个时间点？”
“零点刚冒出来的。”他说，“热度还没起来，但趋势不对。”
她迅速回想最近的报道线索，“陆沉最近一次公开露面是两周前的品牌活动，状态正常。但他经纪人上周突然换人，原团队全员退出。我当时觉得反常，没深挖。”
“现在可以挖了。”他声音低，“如果他是被推出来的，那就不是退圈，是清场。”
她抬眼看他，“你觉得有人要借他制造新风口？”
“风口总会有人占。”他收回手机，“我只是不想等风刮到我们头上才反应。”
她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下，“你从来不在胜利的时候庆祝，对吧？”
“庆祝是给选手的。”他说，“我不是选手。”
旁边传来一阵哄笑。周野正在讲自己第一次打职业赛的糗事，说到一半被苏燃打断。李燃低头刷手机，忽然“咦”了一声。
“哥，你看这个。”他把屏幕转向陈砚舟，“有个博主刚发帖，说接到内部消息，陆沉是因为拒签五年绑定合约，被公司全面封杀，连社交账号都被收回。”
陈砚舟接过手机，快速扫过内容。帖子没有附证据，但细节准确得不像瞎猜——合约年限、签署地点、谈判破裂的关键点，全都对得上他掌握的部分信息。
“转发源呢？”他问。
“还在爬，不过最初发布的是个匿名论坛账号，注册IP在境外。”
他把手机还回去，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
沈知意靠过来，压低声音：“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缓缓开口，“如果陆沉真是被逼退，那下一个目标是谁？”
她眼神一紧，“你是说，他们会找新的‘代言人’来填补空缺？”
“不只是填补。”他纠正，“是重建秩序。星浪倒了，但游戏规则没变。总有人愿意替资本站台，只要价码够高。”
“那你打算做什么？”
他没回答，而是站起身。
所有人安静下来。
他环视一圈，声音不高，但足够清晰：“今晚属于你们。明天属于战斗。”
说完，他重新坐下，不再多言。
没人追问，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习惯了他这样——在最该欢呼的时候，反而最冷静。
沈知意没再说话，默默打开平板，开始整理线索。她调出陆沉近三年的公开行程表，标记出所有异常中断的节点。同时私信联系一位曾采访过其团队的同行，询问是否有未公开录音。
陈砚舟看着她操作，没阻止。
他知道她会查下去。她不需要他告诉全部真相，只需要一个方向。
就像此刻，她不需要知道他每晚都会收到未来消息，也不需要知道这条“陆沉退圈”的推送，是他判断局势的重要支点。她只需要看到事实的裂缝，然后自己走过去。
这才是他能信任的共犯。
训练厅的气氛渐渐回暖。有人提议玩游戏，周野拉着苏燃组队，李燃戴上耳机当裁判。笑声重新响起，像潮水退去后留下的泡沫。
陈砚舟起身走到窗边。
城市灯火铺展在远处，高楼之间光影交错。他掏出手机，再次确认那条推送还在。
然后打开加密终端，输入指令：调取近三个月内所有与“陆沉”相关的资本持股变更记录，重点筛查娱乐基金与私募股权交叉持股名单。
系统开始运行。
他站在那里，背影笔直。
沈知意走过来，站到他身旁，没说话，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觉得他撑得住吗？”她忽然问。
“不知道。”他答，“但我知道，如果我们不动，就会有人趁机把门关上。”
“所以你要抢在他们之前，推开另一扇？”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没否认。
她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我回去查资料。明天给你消息。”
他目送她离开，直到走廊灯光吞没她的身影。
训练厅里，周野大喊一声“五杀”，引来一片欢呼。苏燃笑着骂了句什么，李燃摘下眼镜擦了擦。
陈砚舟收回视线，最后看了一眼前方屏幕上的热搜榜。
#顶流陆沉退圈#仍处于上升趋势，讨论量缓慢增长。
他合上终端，扣进袖口。
电梯下行指示灯亮起。
他走进去，按下负二层。
金属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手机震动。
一条新消息弹出。
来自未知号码：
“你想知道陆沉为什么必须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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