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的手指从加密盘退出，屏幕暗下的瞬间，手机震动。来电显示没有号码，只有一串乱码，但她知道是谁。
她按下接听，声音压在喉咙里：“数据安全了。”
“用的是三重隔离备份？”陈砚舟的声音像一滴水落进深井，不带波澜。
“原始U盘已物理锁死，我刚把校验通过的包发到你指定端口。”她站起身，摘下耳机，演播厅后台的灯还亮着，冷白光打在墙上，映出她半边侧影，“他们动过一次手，不会再有机会。”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好。十二点整，全网推。”
“你要我把证据链公开？”
“不是你，是我。”他说，“你负责定调，我来引爆。”
沈知意眉头微蹙。“星浪会反咬我们联手操纵舆论。”
“那就让他们咬。”他语气没变，“你现在去直播台，说一句话——别提陆沉名字，也别碰合同细节。只问一个问题：当一家公司的艺人退圈条款里写着‘家属配合’，这还是个人选择吗？”
她没立刻回应。这句话像一把刀，不出鞘，却已划开表皮。
“你说完就下台，不接受采访，不留互动窗口。”他继续道，“技术组会在你发言后十分钟内，把关键词推上五家媒体的明日头条预测榜。匿名信源，但逻辑闭环。”
“你想让舆论先走一步？”
“热搜不会凭空爆炸。”他说，“得有人先点火。你是记者，不是传声筒，所以你的话才有重量。”
沈知意盯着镜子里的自己。风衣领子有些歪，她伸手扶正。“如果他们查到是你提供的发布指令？”
“我不会留痕迹。”他说，“而且，等他们反应过来，火已经烧到根上了。”
她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沉了下来。“我可以问一句——为什么是今晚十二点？”
“因为系统告诉我，”他的声音低了些，“#陆沉退圈真相#，爆→待定。未来四十八小时，这是唯一能压住‘暗刃涉黑’的话题。”
她懂了。这不是随机选的时间，而是卡在风暴前夜的刀锋时刻。
“你确定没有其他同类事件竞争？”她追问。
“我确认过三次。”他说，“另外两条推送是‘某综艺导演贪污制作费’和‘老牌演员私生子认亲’，前者被资本压住发不出来，后者当事人还没点头。这个窗口，只有我们能用。”
沈知意转身走向直播区。导播在玻璃后比了个手势，示意还有两分钟。
“我会说。”她低声说，“但我说完之后，你就不能再藏了。”
“我没打算藏。”他说，“只是以前出手，是为了挡事。现在出手，是为了掀桌。”
通话结束。
灯光亮起的刹那，她直视镜头，语速平稳：“我们常说艺人退圈是个人选择。但今天我想问一句——当一个艺人的家人安全成为合同附件条款，这种‘选择’，还是自由意志吗？”她顿了顿，“星浪的‘威胁’，不是个例，是惯例。”
话音落下，信号切断。
后台自动剪辑程序立即启动，三十秒精华片段生成，附带话题标签#谁在决定艺人退圈#，同步投送七家社交平台。评论区尚未反应，但算法已经开始爬升热度。
与此同时，战队基地地下指挥室。
陈砚舟坐在主控台前，三块屏幕分别跳动着舆情曲线、媒体动向与内部通讯状态。他指尖滑动，调出沈知意发言视频的实时传播图谱——五分钟内，转发量破两千，互动增速呈指数上升。
他点开合作媒体总编的聊天窗口，发送一段加密文字：“按计划执行。十二点整，释放全部证据链。”
对方回得很快：“真要全放？连录音线索都包括？”
“全部。”他回复，“来源标注为‘匿名知情人士提供’，渠道分散，发布时间误差不超过十秒。我要的是同步冲击，不是零散泄露。”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幕后拉闸的人。”他敲下最后一行字，“我准备好了。”
关闭对话框，他转向内部通讯系统，输入指令：“启动‘风语者’二级响应。所有对外接口切换至备用服务器，技术组进入反溯源待命状态。一旦监测到攻击行为，立即反制并记录IP源头。”
又补充一条：“通知法务，准备好应对声明模板。标题就叫——《关于第三方试图混淆视听的严正声明》。”
做完这些，他靠向椅背，目光落在机械表盘上。时间指向晚上九点十七分。
还有两个多小时。
他打开另一个界面，调出过去三年星浪旗下艺人解约记录。名单很长，多数标注“个人原因”。他在其中几行做了标记，随后将文件打包，命名为“关联名单_A”。
这不是要发布的材料，而是备用弹药。一旦对方试图以“个别案例”搪塞，这份名单就会成为第二波打击的核心。
他抬头看向监控墙。右下角一个小窗正在播放沈知意刚才的直播回放。她说到“惯例”二字时，眼神没有闪躲。
他知道，她也准备好了。
手机震动。是技术组组长。
“五家媒体预测榜已植入‘顶流被胁迫签字’说法，匿名信源可信度评级B 以上。预计明早六点前登上预热榜单前三。”
“继续推。”他回，“不要提‘暗刃’，也不要提我和你的名字。让话题自己长出来。”
挂断后，他拿起桌上一份打印稿——是沈知意发来的发言文本备份。她在“自由意志”四个字下面画了横线。
他盯着那条线看了几秒，忽然开口：“你们一直以为，我只想保战队。”
没人回答。房间里只有机器运转的低鸣。
“其实我想保的，是从不说出口的规则。”他声音很轻，像是说给自己听，“谁该沉默，谁该发声，谁又能真正被听见。”
他把纸折好，放进西装内袋。
然后重新点亮主屏，刷新舆情系统。
#谁在决定艺人退圈#已进入热搜候选区，排名快速攀升。
而系统角落，那条每日准时出现的信息依旧静静躺着：
【#陆沉退圈真相#爆→待定】
他盯着它，直到数字跳动，确认无误。
零点前最后一步，已完成。
他拨通沈知意电话。
“我在后台。”她接得很快。
“你刚才说的话，会被很多人记住。”他说。
“我只是说了事实。”
“可事实需要人去说。”他停顿一秒，“十二点零一分，全网会看到证据链。到时候，你会被围攻。”
“我知道。”
“你还来得及退。”
她笑了下。“那你呢？你退过吗？”
电话那头沉默。
远处传来地铁驶过的震动，车窗微微嗡鸣。
陈砚舟看着屏幕上的倒计时，轻声说：“我从没打算退。”
沈知意握紧手机，另一只手摸了摸内袋里的U盘。
金属外壳冰凉，贴着胸口的位置却有些发烫。
她站起身，朝出口走去。
走廊尽头，导播拿着平板迎上来，脸色不太对。
“刚收到消息，”他说，“星浪法务部发了预警函，说要起诉我们散布不实信息。”
沈知意脚步没停。
“让他们发。”她说，“我等他们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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