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空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连尘埃都停止了浮动。
贾东旭那杀猪般的嚎叫被卡在喉咙里,变成了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那个六岁的孩子身上。
钉在他那只死死按住贾东旭手腕的、瘦小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上。
“林修!你……你反了天了!还不快放开东旭!”
一道暴雷般的怒喝炸响,最先打破这诡异宁静的,是易中海。
他一张老脸涨得铁青,两撇八字胡因为愤怒而剧烈抖动,浑浊的眼球里布满了血丝。
一大爷的威严,他端了一辈子。
今天,这威严被一个六岁的黄口小儿踩在了脚下,用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
要是真让一个孩子把这满院子的大人给治了,他这个一大爷的脸,以后还往哪儿搁?
林修的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他只是微微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嗷——!我的手!我的手要断了!”
贾东旭的惨叫声再次升级,涕泗横流。
这凄厉的叫声,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抽在易中海的脸上。
林修没有理会这条狂吠的老狗,他那双不属于孩童的、冰冷深邃的目光,缓缓移动,越过众人,精准地锁定在了人群中脸色最难看的那个人身上。
三大爷,阎埠贵。
“三大爷。”
林修开口了。
声音不大,甚至还带着一丝童音的稚嫩,但吐字清晰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刻刀精心雕琢过,带着一股与他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静与锋利。
“我记得您是红星小学的老师,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为人师表’,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向了阎埠贵最敏感的神经。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嘴唇翕动。
“是……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
林修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温度,只有纯粹的、令人心悸的嘲弄。
“我爸尸骨未寒,他刚为了这个家累死在岗位上。”
“我妈卧病在床,一口热粥都喝不上。”
“你们几位德高望重的大爷,说是上门探望病人,结果呢?”
林修的声音陡然拔高,目光如电,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
“两手空空地来,还纵容你院里的‘好徒孙’贾东旭,在我家里行凶,要打我病重的母亲!”
“三大爷,请问,这就是您在学校里,教给您那些学生的‘尊老爱幼’和‘邻里互助’吗?”
一字一句,如同重锤。
不,比重锤更可怕。
这是诛心!
“这事要是传到你们红星小学,让您的学生们,让您的同事们,让您的校长都知道,他们敬爱的阎老师,在邻居家父亲刚死、母亲病重的时候,就是这么‘为人师表’的……”
林修顿了顿,冰冷的目光死死锁住阎埠贵那张已经开始失去血色的脸。
“他们会怎么看您?”
“您这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高帽子,还戴得稳吗?”
轰!
阎埠贵只觉得脑子里一声巨响,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他最在乎的是什么?
不是院里这点破事,不是林家的死活,甚至不是兜里那几毛钱!
是他那个铁饭碗!是他那个当老师的名声和体面!
林修这番话,哪里是质问?
这根本就是当着全院人的面,一层一层地扒他的皮,把他最看重、最引以为傲的东西,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他的脸瞬间从煞白涨成了猪肝色,额角上的青筋一突一突地跳动,豆大的冷汗从鬓角滚落下来。
他可以不在乎一个孤儿寡母的死活。
但他不能不在乎自己的饭碗!不能不在乎自己的脸面!
周围的邻居们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窃窃私语声瞬间汇成了巨大的舆论浪潮。
“就是啊,这叫什么事儿!看病人哪有空着手来的?”
“还大爷呢,一点长辈的样子都没有!丢人!”
“阎老师平时在院里算计得那么精,没想到做事这么绝户!”
每一句议论,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扎在阎埠贵的耳膜上,扎在他的心上。
他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左右开弓,抽了几十个大耳光。
他咬紧了牙关,后槽牙几乎都要咬碎了。
心疼,肉疼,疼得浑身都在哆嗦。
最终,那只因为算计而常年拨动算盘珠子的手,还是颤抖着伸进了兜里。
摸索了半天,仿佛在经历一场生离死别。
他极不情愿地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两毛钱纸币,递了过去,眼神都不敢和林修对视。
“咳……林修啊,这是三大爷的一点心意,给你妈……买点营养品。”
那声音干涩,充满了屈辱。
林修看都没看那脏兮兮的两毛钱。
他的目光,已经转向了下一个目标。
二大爷,刘海中。
“二大爷。”
林修的声音依旧平静。
“您是咱们院里最有官威的人,一言一行都代表着领导的体面。”
“三大爷一个当老师的,都知道表示了。您要是不表示一下,这事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您连个老师都不如?”
刘海中被这记精准的“将军”顶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最爱端着的就是那副官架子,最在乎的就是别人说他有没有“领导派头”。
让他不如阎埠贵那个算盘精?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为了保住自己那点可怜又可笑的“官威”,他一张黑脸憋成了酱紫色,粗重的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
他恶狠狠地瞪了林修一眼,也从兜里掏出两毛钱,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钱,他出了。
但面子,他必须找回来。
最后,林修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从始至终脸色最阴沉、气息最恐怖的易中海身上。
院里的终极BOSS。
“一大爷。”
林修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但这笑意比冰雪还要寒冷。
“您就更不用我多说了吧?”
“您可是咱们整个四合院的道德标杆,是所有人的榜样。”
“总不能……连二大爷和三大爷都不如吧?”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无误地捅进了易中海的心窝。
他气得浑身都在发抖,不是装的,是真的。
他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被一个还没他腿高的小崽子,当着全院人的面,一步一步地逼到墙角!
但是,他能怎么办?
众目睽睽!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着他!
他这个“道德标杆”,今天要是敢不掏钱,要是敢表现得比阎老西和刘老二还不如,他以后还怎么在院里立威?还怎么管人?还怎么实现他那个养老的终极算计?
这个“道德标杆”的牌坊,是他自己立起来的。
现在,这个牌坊成了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最终,易中海眼中的怒火缓缓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阴冷。
他打碎了牙,和着血,往肚子里咽。
他从兜里掏出钱,没有数,直接扔在了桌上。
一张崭新的五毛钱纸币。
比另外两个加起来还多一毛。
这是他作为一大爷,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体面。
看到钱已经到手,林修这才缓缓地,松开了那只钳子般的手。
压在贾东旭手腕上的那股恐怖力道骤然消失。
贾东旭如同丧家之犬,甚至顾不上去看自己那只已经红肿发紫的手腕,连滚带爬地从地上弹起来,一溜烟躲到了易中海的身后,瑟瑟发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甚至不敢再看林修一眼。
仅仅几句话的功夫。
一个六岁的孩子,凭着一己之力,彻底扭转了必死的危局。
他还反过来,逼着这群准备上门吃绝户的禽兽们,一个个乖乖地掏钱,乖乖地出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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