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了众禽“赞助”的九毛钱,林修并没有就此罢手。
九枚硬币在他小小的裤兜里,沉甸甸的,带着一丝冰凉的金属触感。这点钱,连给母亲买一剂好药都不够,更遑论填饱一家人的肚子。
这不是胜利,这只是一个开始。
今天,他要做的不是讨债,而是立威。
他知道,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四合院里,一时的退让换不来和平,只会招来更贪婪的豺狼。必须用最决绝,最狠辣的手段,一次性打断所有伸向他家的爪牙。
林修迈开脚步,小小的身躯径直走向院子正中央。那里是整个四合院的视线焦点,是所有风暴的中心。
他站定,挺直了稚嫩的脊梁。
他清了清嗓子,将胸腔里的空气尽数吸入,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石破天惊的呐喊。
“街坊邻居们,都出来一下!”
“今天我林修有几句话,要当着全院的面,说清楚!”
孩童清亮的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穿透力,瞬间刺破了院里午后的宁静。
刚才屋里的争吵早就让一双双耳朵竖了起来,此刻这一声喊,如同平地惊雷,将所有潜藏在门后窗边的视线都炸了出来。
“吱呀——”
一扇扇房门被推开。
看热闹的,心怀鬼胎的,幸灾乐祸的,一张张各怀心事的脸,从四合院的各个角落探出,很快便在院子里聚拢成一个圈。
林修小小的身影,就站在这个圈子的正中央。
他的目光平静得可怕,缓缓扫过人群,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两张面孔上。
贾张氏,贾东旭。
那两张脸上,交织着还未散去的惊愕与正在升腾的暴怒。
林修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仿佛每一个音节都淬了冰。
“我父林强,在轧钢厂勤勤恳恳一辈子,到头来累死在岗位上!”
人群中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
“他用命换来的抚恤金,全被贾张氏以‘代管’的名义,尽数抢走!”
林修的手指,猛地指向贾东旭,声音陡然拔高。
“给我面前这位,贾东旭,办了喜事!”
“轰!”
院里的人群彻底炸开了锅。这件事很多人都有所耳闻,但从未有人敢当众说破。如今被一个六岁的孩子血淋淋地揭开,冲击力无与伦比。
无数道鄙夷、不齿的目光,如同利箭,齐刷刷地射向贾家母子。
“今天,我妈病重在床,他们非但不还钱,还敢上门逼迫!”
林修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污我母亲名节!对我母亲动手!”
他顿了顿,冰冷的视线扫过在场每一个人。
“如此行径,与畜生何异!”
最后八个字,掷地有声,宛如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贾张氏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她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冲上来,指着林修的鼻子就破口大骂。
“你个小兔崽子血口喷人!”
“那钱是我儿子孝敬我的!天经地义!”
“孝敬?”
林修发出一声极轻的冷笑,那笑声里满是讥讽与不屑。
“拿着我爸的卖命钱孝敬你?”
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森寒,一字一顿地逼问。
“贾张氏,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贾张氏被他看得心头发毛,一时间竟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林修不再理会这个撒泼的老虔婆。
他胸膛微微起伏,目光越过眼前所有的人,仿佛在看一个更高远的地方。
“我父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与这等无情无义之人,再有任何瓜葛!”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感觉到,真正的高潮要来了。
林修的声音变得无比庄重,肃穆。
“我,林修,今天当着全院街坊的面宣布!”
“从此时此刻起,我林修、我母亲孟晴、我妹妹丫丫,与贾张氏、贾东旭两家——”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恩断义绝!”
“从此再无半分亲情干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地从兜里掏出一件东西。
那是一把小巧的墨斗刻刀,木柄已经被父亲常年的使用磨得油光发亮,充满了岁月的气息。
“噌!”
一声轻响。
刀锋出鞘,在午后的阳光下闪过一道刺目的寒芒。
林修没有丝毫犹豫,弯下腰,用尽全力,将那锋利的刀尖狠狠地刻在了脚下的青砖地上!
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一道深深的、决绝的白色划痕,出现在众人眼前,仿佛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此线为界!”
林修抬起头,稚嫩的脸庞上,是与年龄完全不符的冷酷与决绝。
“一刀两断!”
这石破天惊的姿态,这斩钉截铁的宣言,彻底镇住了在场的所有人。
空气死一般寂静。
贾张氏还想张嘴叫骂,却被身旁脸色铁青的贾东旭一把死死拉住。贾东旭不是傻子,他能感觉到,今天的林修,已经不是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孤儿。再闹下去,只会让他们贾家在院里彻底抬不起头。
母子俩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灰溜溜地钻回了屋里。
风波暂息,但林修的心没有半分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回到屋里,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母亲孟晴正靠在床头,脸上满是担忧与不安。
林修没有多做解释,径直走到墙角的旧木箱前,那是父亲林强留下的遗物。
他翻找片刻,从箱底拿出了一个封面已经磨损、泛黄的木工笔记。
他走到床边,将笔记递给母亲,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一段熟悉的字迹。
“妈,您看,这是爸留下的。”
他的声音恢复了孩童的柔软,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沉稳。
“爸在笔记里说,他在天津还有一个师兄,叫王振邦。他们关系好得跟亲兄弟一样,现在已经是天津红星机械厂的八级工匠了。”
孟晴的目光落在笔记上,那熟悉的、刚劲有力的字迹,瞬间让她的眼眶湿润了。
林修继续说道:“爸在后面写了,如果我们家遇到天大的难处,就写信去投奔这位‘王师伯’。他一定会帮我们。”
孟晴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丈夫的笔迹,仿佛在抚摸爱人温热的手掌。泪水,终于忍不住,一滴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
她对儿子的话,信以为真。
丈夫生前重情重义,有这样一个过命交情的师兄,是完全可能的事情。
八级工匠!
那可是工人等级里的天花板,是无数人仰望的存在!
孟晴心中那块因丈夫离世、家庭变故而悬着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缓缓落了地。
她看向自己的儿子,看着他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眼睛,心中充满了无限的依靠。
林修心中微松。
这个精心设计的“工匠师伯”,从此刻起,便成了他家所有超乎寻常的物资来源,最合乎逻辑,也最坚不可摧的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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