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那被无形之力放大、充满了极致绝望与哀求的哭泣声,如同最锋利的冰锥,持续不断地凿击着光幕,也凿击着云舒与秦月紧绷欲裂的神经。
时间在煎熬中缓慢流逝。云舒粗重地喘息着,灵犀触的反噬如同冰针在他脑海深处搅动。但他几乎完全忽略了这痛苦,更大的煎熬来自于内心。
他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光幕外那模糊的身影,脑海中清晰浮现出那团若隐若现、如同水蛭般吸附在男孩身上、贪婪汲取着恐惧与绝望的扭曲黑影。
真实的孩子,真实的绝望,却被恶毒地利用。这真相比面对纯粹的怪物更让人感到愤怒与无力。
“不能…绝不能开门…”云舒的声音沙哑干涩,像是在告诫自己,“那东西…就附在他身上…光幕是我们唯一的屏障…”
秦月脸色同样苍白,理智告诉她云舒是对的。可那孩子的哭声,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揪住了她的心脏。
“可是…我们就真的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吗?”秦月的声音带着颤抖,“他还在被…被那个东西吸食折磨…我们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只救他?谈何容易!
云舒的目光如同困兽般急速扫过院落,最终猛地定格在那口枯井上——井底,那一点银白色微光仍在顽强闪烁。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闪过。
“井…”他猛地抓住秦月的手臂,“那口井!里面的水!现在是不是…有了一点特别的力量?”
秦月一怔,瞬间明白他的想法,眼睛因惊愕而睁大:“你想用井水?可那点力量太微弱了!而且我们怎么送出去?怎么能保证不伤到孩子?这太冒险了!”
“地脉生机,至纯至净,理论上对污秽邪物有克制!”云舒咬牙,眼神锐利,更像是在说服自己,“这是我们现在唯一可能、或许、大概能起效的东西!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他急速扫视,抓起墙角一个破旧竹筒。“用这个!灌水,扔出去!砸那鬼东西!赌一把!”
这是一个几乎没有成功把握的赌局。
就在这时,院外形势陡变!
男孩的哭声猛地变得更加尖锐凄厉,撞击光幕的力度加大,额头上已然破皮渗血!他背后的黑影剧烈蠕动,散发出愈发不耐烦的暴戾气息!
“它失去耐心了!在加快汲取!孩子快不行了!”云舒惊骇判断。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我去舀水!”秦月猛地一咬唇,转身冲向井边。她舀起小半瓢颜色变浅、散发微弱纯净气息的井水。
云舒强忍眩晕,抓起竹筒,手因虚弱和紧张剧烈颤抖。他将竹筒浸入水瓢,只堪堪灌入底部一点点分量。少得可怜。
两人移动到光幕边缘,寻找角度。
云舒艰难举起竹筒,瞄准那团黑影与男孩后背之间那寸许的缝隙。
就在他深吸一口气,准备投掷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黑影似乎彻底失去耐心,发出一声无声的尖锐嘶鸣!一条凝实、漆黑的触须,如同淬毒匕首,猛地从其核心爆射而出,直刺男孩后心!它要彻底吞噬掉这个诱饵!
“不!!!”秦月失声尖叫。
云舒瞳孔骤缩!所有算计被最原始的愤怒冲垮!他凭借本能,爆发出一声怒吼,用尽全身乃至透支生命挤出的最后力气,将竹筒狠狠投掷向那条凶恶的触须!
竹筒化作模糊影子,穿过光幕。
时间仿佛被拉长。
破旧竹筒在空中旋转,几滴清澈水珠洒落。
下一刹那——
“嗤——!”
竹筒惊险地擦着触须边缘,砸在触须与男孩后背之间的空地上,碎裂开来!几滴井水精准溅射到那条凝实冰冷的黑色触须之上!
一声轻微却异常刺耳的嗤响声响起!
被溅到的触须部位瞬间冒起一丝纤细黑烟!一股极其淡薄却无比纯正的清新净化气息猛地弥漫开来!
“嗷——!”
那触须如同被烈焰灼烧,剧烈一颤,闪电般缩回!那团黑影也发出蕴含剧痛与暴怒的无声尖啸,整个阴影波动翻滚!这微弱的净化之力远不足以造成实质伤害,却如同针扎眼瞳,带来了出乎意料的剧痛,瞬间打断了吞噬过程!
这突如其来的干扰和邪物自身的震荡,极大地削弱、甚至短暂切断了对男孩的控制!
男孩身体猛地一僵,眼眸深处那层恐惧绝望的迷雾仿佛被吹散一丝,露出了短暂的清明与茫然。凄厉哭泣和撞击骤然停止,他呆呆地跪着,茫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光幕内的身影。
那眼神,纯净、无助、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懵懂,真切得令人心碎。
仅仅是一瞬。
背后黑影从暴怒中回神,更加浓郁的恶意如同沸腾黑潮般涌出,眼看就要再次扑上。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
云舒和秦月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份短暂挣脱控制的清明。
也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第一缕带着暖意的金色晨曦,彻底撕裂云层,笔直照射在小院门前!
“嗡……”
银色光幕得到晨曦滋养,光华微微一盛。
那邪影发出一声不甘的怨毒嘶鸣,极度厌恶这晨光,黑影猛地向后缩去,迅速融入后方街道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只在原地,留下那个劫后余生的男孩,呆呆地跪着,脸上挂满泪珠,额角带着血痕,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光幕内,又看向身旁母亲冰冷的尸体,小小的身体微微发抖。
温暖的晨曦照亮了他苍白无助的小脸,也照亮了光幕内,云舒和秦月那两张苍白、疲惫、惊魂未定却写满复杂情绪的脸庞。
最大的危险暂时退去,但留下的,却是一个更加艰难、更加令人心碎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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