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子哥约莫二十出头年纪，面皮白净，眉眼间带着一股养尊处优的骄纵之气，一身锦袍用料华贵，腰间玉佩灵光隐隐，修为大概在开窍巅峰，气息却有些虚浮，显然是用资源堆砌上去的。他身后的两个随从则气息沉稳，目光锐利，都是凝丹初期的好手。
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这公子哥看似纨绔，但背后的势力绝非他能招惹。而且，对方似乎对那罗盘碎片产生了兴趣！
他下意识地想将碎片放下，但指尖传来的那种与青铜戒指同源的冰凉触感，却让他犹豫了一瞬。这碎片可能至关重要！
就这一刹那的迟疑，已被那公子哥看在眼里。
“怎么？小子，你看上这破烂了？”公子哥用折扇轻轻敲打着手心，踱步过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陈砚，又瞥了一眼他手中的碎片，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眼光挺独特啊，这玩意儿丢路上都没人捡。”
摊主老孙头似乎认得这公子哥，连忙站起身，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哎呦，是林轩少爷！什么风把您吹到这破地方来了？您说笑了，小老儿这都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虽说破了点，说不定有点年头呢……”
林轩少爷？林家的人！陈砚心中更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林轩根本没理会老孙头的吹嘘，目光依旧落在陈砚身上，又扫过他苍白脸色和普通至极的衣衫，轻蔑之色更浓：“看你这样，也是个没见识的散修。罢了，本少爷今天心情好，这破烂玩意儿，我出十块灵石，让给我如何？”
他嘴上说着商量，语气却是不容置疑，带着明显的施舍意味。身后的两个随往前半步，隐隐形成压迫之势。
陈砚攥着碎片的手指微微收紧。十块灵石？对他现在来说是笔不小的数目，但这碎片的价值，岂是灵石能衡量的？可若是不给，得罪了林家少爷，在这云水陵恐怕寸步难行！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放下碎片，赔个笑脸，息事宁人。
但一股不甘的情绪却在胸腔里涌动。凭什么？凭什么这些人就能随意夺走他可能至关重要的线索？就因为他们投了个好胎，生在显赫之家？
意识深处，心灯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波动，灯焰微微摇曳，散发出一丝清凉意，让他躁动的心神稍稍平复。
不能硬碰硬！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带着几分惶恐的笑容，将碎片递向林轩，沙哑道：“林……林少爷说笑了，小的只是随便看看，这物件既然是少爷看上的，自然归少爷所有。至于灵石……小的不敢要，就当是孝敬少爷了。”
他刻意放低了姿态，甚至带着点市井小民的谄媚和畏惧。这是他在底层摸爬滚打学会的生存智慧，有时候，示弱比逞强更能保护自己。
林轩显然很享受这种被人敬畏的感觉，得意地笑了笑，用折扇随手拨弄了一下陈砚递过来的碎片，却并没有接，反而皱了皱鼻子，嫌弃道：“一股子铜锈味，脏了本少爷的手。”他对随从示意了一下，“阿大，拿着。”
一名随从上前，面无表情地接过碎片，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储物袋。
林轩这才满意，又打量了陈砚两眼，似乎觉得这散修还算“懂事”，便挥了挥扇子：“行了，算你识相。滚吧，别挡着本少爷淘宝贝。”
“是，是，多谢林少爷。”陈砚连连点头，躬着身子，快步离开摊位，混入了人群中，直到拐过几个街角，才敢稍稍直起身子，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实力！没有实力，连一点可能关乎自身命运的线索都保不住！这种屈辱感，比肉体的伤痛更加刺痛！
但他也清楚，刚才的选择是正确的。冲动只会带来灭顶之灾。那碎片虽然被夺走，但至少确认了它的存在，以及它与青铜戒指的关联。只要活着，就有机会！
当务之急，是尽快疗伤和提升实力！
他不再犹豫，朝着之前打听到的、售卖丹药相对公道的“回春堂”走去。
回春堂店面不小，客人也不少。陈砚排了会儿队，才轮到坐堂的大夫。那大夫是个中年修士，修为在凝丹中期，神色淡漠。
“哪里不适？”大夫例行公事地问。
陈砚脱下上衣，露出左肩恐怖的伤口。
大夫检查了一下，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手指搭上陈砚的腕脉，一丝灵力探入，脸色变得更加凝重：“蚀魂煞？还伤了神魂？你这伤……麻烦不小啊。”
“大夫，可能根治？”陈砚心中忐忑。
大夫摇了摇头：“蚀魂煞是司辰院……咳，是某种极阴毒的煞气，如附骨之疽，寻常丹药难解。若要强行拔除，需要至阳至刚的灵药，或者请筑基期以上的高手耗费真元为你驱散。无论哪种，代价都极其高昂。”
他看了一眼陈砚朴素的衣着，语气平淡地报出价格：“本堂的‘烈阳丹’可暂时压制，延缓其蔓延，一瓶三颗，需三十下品灵石。若要根治，至少需要‘赤阳灵芝’为主药炼制的‘纯阳化煞丹’，一枚……五百下品灵石。或者，你可以去‘水月宗’或‘林家’开设的医馆问问，他们或许有更好的法子，但价格只会更贵。”
三十灵石！五百灵石！陈砚听得心头冰凉。他全身家当也只有二十灵石！连暂时压制的丹药都买不起！
看到陈砚的脸色，大夫也见怪不怪，淡淡道：“若灵石不够，也可接一些危险的任务，或者去‘暗巷’碰碰运气，那里有时会发布一些报酬高但风险极大的悬赏。不过，看你伤势，怕是经不起折腾了。好自为之吧。”
大夫的话冰冷而现实，彻底打碎了陈砚的侥幸心理。
他失魂落魄地走出回春堂，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感觉周围的喧嚣都变得遥远而不真实。巨大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难道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几分戏谑和不易察觉的关切：
“嘿，陈兄弟，这才半天不见，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在回春堂碰壁了？”
陈砚猛地转头，只见燕三不知何时又出现在他身边，正笑嘻嘻地看着他，手里还抛接着一枚鲜红的果子。
“燕兄？”陈砚有些意外。
“我就猜到你得来这儿。”燕三咬了一口果子，汁水四溅，“怎么样？那帮坐堂的，是不是开口就是几十几百灵石，吓得你腿软？”
陈砚苦笑一声，没有否认。
“正常！”燕三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回春堂也就治治普通伤势，对付蚀魂煞这种麻烦东西，他们没那本事，也不敢沾太多。想活命，你得找别的路子。”
“什么路子？”陈砚看向他。
燕三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声音更低：“暗巷。我跟你提过的。那里不光有黑货和私活，也有一些见不得光的药师和丹师，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和‘来历不明’的伤。价格虽然也黑，但未必比回春堂贵多少，而且……说不定有偏方。”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陈砚：“不过，风险你也知道。而且，去那种地方，得有点‘凭仗’，要么是实力，要么是……别人感兴趣的东西或者消息。”
陈砚心中一动。燕三似乎意有所指。
“怎么样？要不要兄弟我带你去见识见识？”燕三诱惑道，“总比在这等死强吧？”
陈砚看着燕三那看似热情、实则精明的眼神，心中权衡。
暗巷无疑是龙潭虎穴，但似乎也是目前唯一的希望。燕三此人，虽然油滑，但目前为止并未表现出恶意，反而多次提供帮助和信息。
或许，可以冒险一试？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决然。
“好，那就麻烦燕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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