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的卷宗，被一只青筋暴起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油漆斑驳的办公桌上。
“砰！”
一声闷响，震得桌上的搪瓷茶缸都跳了一下。
厂领导的脸色，铁青一片。
他胸膛剧烈起伏，目光死死钉在卷宗上那“易中海”三个字，仿佛要用眼神将那纸页烧穿。
“毒瘤！”
两个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一个八级钳工，厂里当成宝贝的技术骨干，不好好钻研生产，不想着怎么为国家多做贡献，却把全部的心思，都用在了这种下三滥的内斗上！”
“挑拨离间，恶意中伤！这是什么性质？这是在动摇我们轧钢厂的根基！”
办公室里，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第二天。
轧钢厂那块最显眼的，挂在主干道旁的公告栏，被工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人群中，不时爆发出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一张崭新的，用最严肃的宋体字打印出来的通告，被牢牢地贴在正中央。雪白的纸，漆黑的字，顶上还有一个鲜红的，带着国徽的印章，刺眼夺目。
一个识字的工人，正扯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念着。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经厂委会调查核实，现对以下人员及事件，做出如下处理决定……”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一、锻工车间工人刘海中，因‘诬告陷害同事、捏造事实、破坏工厂团结’，行为性质恶劣，影响极坏……”
念到这里，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刘海中！二大爷！
“……给予记大过处分一次，并撤销其锻工车间小组长职务，以观后效！”
“轰！”
人群炸开了锅。
“小组长给撤了？！”
“我的天，这处分也太重了！记大过，这可是要进档案，跟一辈子的！”
“活该！整天拿着鸡毛当令箭，就他那点能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嘲讽和议论声中，那个念通告的工人清了清嗓子，声音拔得更高。
“二、钳工车间工人易中海……”
这个名字一出，比刚才的动静还要大。
如果说刘海中被罚是意料之外，那易中海的名字出现在这里，简直就是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
那可是一大爷！
是院里、厂里公认的“德高望重”的老好人！
“……因‘恶意中伤同事、挑拨内部矛盾、思想品德败坏’……”
“思想品德败坏”！
这八个字，如同八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易中海那张经营了一辈子的“道德标兵”的脸上。
人群彻底寂静了。
所有人都被这措辞的严厉程度给震慑住了。
“……给予全厂通报批评，并严重警告一次，扣发其本年度全年所有奖金！”
死寂。
长达数秒的死寂之后，是火山喷发般的哗然！
“全年奖金！一分不剩？！”
“疯了吧！易师傅一个八级钳工，一年的奖金得有多少钱？这不跟要他半条命一样！”
“你懂什么！钱算个屁！你没看前面的定性吗？‘思想品德败坏’！他易中海这辈子都完了！他最看重的那点名声，全完了！”
这份公告，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整个轧钢厂的上空引爆。
一夜之间，一大爷和二大爷，从四合院里的权力顶端，直直地摔了下来，成了全厂最大的笑柄。
刘海中走进锻工车间的时候，那种感觉尤其明显。
以往，他一进门，总有几个机灵的徒弟或者下属，立刻围上来，“组长早”、“组长您喝水”。
可今天，他踏入车间的瞬间，原本嘈杂的声浪，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然后，所有人都像没看见他一样，默默地转过头去，继续干自己的活。
那种无视，比任何指指点点的嘲讽，都更加伤人。
他那好不容易才当上的小组长，那个他魂牵梦绕的“官”，就这么没了。
他的官迷梦，碎得彻彻底底。
他感觉自己的脊梁骨都被人抽走了，整日里，在车间根本抬不起头来。
而易中海的境遇，则更为凄惨。
身败名裂。
他最引以为傲，看得比自己命都重要的“德高望重”的形象，在“思想品德败坏”这八个字的面前，被砸得粉碎，连一片完整的瓦砾都找不到。
扣发全年奖金的处罚，更是让他每一次呼吸，心都在滴血。
那不是钱。
那是他算计了一辈子，积攒了一辈子，才换来的体面生活的根基。
现在，根基被人生生刨断了。
从此以后，他在厂里，不再是那个受人尊敬的易师傅。
他成了一个人人避之不及的阴险小人。
与两人的惨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通告的最后一段。
“……与此同时，厂里决定，对食堂主任陈宇同志，予以公开表扬！”
“陈宇同志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了‘行事正派、能力出众、不畏谗言’的优秀品质，值得全厂职工学习……”
陈宇站在人群外围，静静地听着这一切。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得意的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平静。
他看着那些曾经对一大爷、二大爷阿谀奉承的嘴脸，此刻正用最刻薄的语言嘲笑着他们。
也看着那些曾经对自己冷眼旁观的人，此刻正用一种全新的，带着敬畏和讨好的目光，悄悄地望向自己。
经此一役，他在轧钢厂的地位，真正变得稳如泰山。
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那场由一大爷和二大爷联手掀起的风波，最终以一种最戏剧化，也最彻底的方式，烧毁了他们自己。
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风波，彻底平息了。
工厂里的喧嚣与争斗，仿佛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陈宇的生活重心，开始转向一件更重要，也更温暖的事情。
他和苏晚晚的婚事，正式提上了日程。
他们要结婚了。
而迈向新生活的第一步，就是要把他们在四合院的那个小家，彻底翻新一遍。
他要亲手打碎旧的一切，建造一个真正属于他们的，温馨、舒适的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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