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阎埠贵一脚踏进家门，脸上挂着计谋得逞的精明笑意，两撇小胡子都跟着微微翘起。
他没理会正在纳鞋底的三大妈，径直穿过堂屋，找到了正在里屋给孩子缝补衣服的大儿媳妇于莉。
“于莉啊，手头上的活儿先放放，爸跟你说个好事。”
于莉抬起头，昏暗的灯光下，她那张清秀的脸庞显得有些憔??悴。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这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公公。
“爸，什么事啊？”
阎埠贵搬了个小马扎坐到她旁边，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刻意压低了声音，显得既亲近又神秘。
“是这么个事儿，院里新来的那个李卫国，你晓得吧？人家是轧钢厂的七级电工，高级知识分子！他那屋里不是乱糟糟的嘛，想找个人帮忙拾掇拾掇，挪挪家具，好重新走个电线。爸第一个就想到你了。”
于莉的眉头立刻就蹙了起来。
一个结了婚的媳-妇，往一个年轻的单身小伙屋里跑，这算怎么回事？院里那些长舌妇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她的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爸，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
阎埠贵立刻把胸脯拍得“邦邦”响，声音都抬高了八度，仿佛受了多大的质疑。
“有我跟你妈在院里给你盯着，我看谁敢胡说八道！再说了，这事儿你办了，那就是帮了小李一个大忙，是给咱们老阎家长脸！以后他在院里，能不念着咱们家的好？”
他见于莉还在犹豫，眼神闪烁了一下，终于抛出了真正的诱饵。
“最要紧的是，小李不是个小气的人，人家说了，不能白让人帮忙。”
阎埠贵伸出两根手指，在于莉面前晃了晃，声音里带着无法抗拒的蛊惑。
“足足二斤白面！想想，二斤雪白的精面粉！有了这二斤白面，咱们家这个月，起码能多吃上三四顿饺子！你和解成，还有俩孩子，都能解解馋！”
“二斤白面？”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于莉的脑海中炸开。
她的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嫁到阎家这么些年，日子过得什么样，她自己心里最清楚。棒子面窝窝头拉得嗓子疼，清汤寡水的白菜叶子吃得嘴里能淡出鸟来。别说肉了，就是白面馒头，一个月都见不着几回。
她的眼神，不受控制地动摇了。
那雪白的，细腻的，可以包成一个个白胖饺子的面粉，仿佛已经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甚至能闻到那混合着肉馅和面香的，久违的香气。
她咽了口唾沫，喉咙有些发干。
名声固然重要，可是在实实在在的口粮面前，那点虚无缥缈的东西，似乎也没那么金贵了。
最终，对物质的渴望压倒了一切顾虑，她垂下眼帘，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听爸的。”
阎埠贵脸上瞬间乐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那二斤白面进了自家米缸。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石破天惊的怒吼，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怨气，把整个四合院的宁静都撕得粉碎。
“李卫国！”
“你给老子滚出来！”
许大茂怒气冲冲地从前院跑过来，一脚踹开中院的月亮门，整个人像一头被激怒的公牛，眼睛通红地在院里扫视。
“晚上开全院大会，你务必参加！给老子作证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院里不少人都探出了头。
李卫国屋里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从里面探出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假意问道。
“怎么了，大茂哥？发这么大火。”
“还能怎么着！”
许大茂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李卫国门前，指着后院的方向，唾沫星子横飞。
“傻柱那孙子！偷了我家下蛋的老母鸡！我刚才去他家闻到香味了，他还不承认！”
他咬牙切齿，面目狰狞，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晚上开大会，非得让这孙子把牢底坐穿不可！”
许大茂将所有的矛头，都直直地指向了傻柱。
李卫国听着这话，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关切和惊讶，但心底深处，却泛起一阵冰冷的笑意。
他当然知道鸡在哪儿。
中午的时候，他亲眼看见了。
傻柱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鬼鬼祟祟地进了后院。还没等他进屋，贾张氏那个老虔婆就跟闻着腥味的饿狼一样，从屋里猛地扑了出来，一把就抓住了那个布袋。
“你给我！凭什么好东西都让你一个人吃！”
“这是我的！”
“什么你的我的，到了院里就是大家的！我孙子棒梗都多久没见荤腥了！”
两人就在院子的角落里，为了那只鸡拉拉扯扯，压低声音争吵了半天。
这，才是事情的真相。
这个关键的信息，李卫国现在一个字都不会说。
许大茂想让他当证人？可以。
但什么时候当，怎么当，当谁的证人，那得由他李卫国说了算。
他要的，从来不是简单地帮谁，或者去害谁。
他要借着这次全院大会，借着这只鸡，把院里这一个个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禽兽，彻底扒下他们的伪装。
只有让他们自己先斗起来，斗到最关键、最激烈、狗咬狗一嘴毛的时候，他这个唯一的“目击证人”再站出来，抛出这颗重磅炸弹。
到那时，所有人的惊愕、愤怒、狡辩、推诿……一瞬间爆发出的所有反应，才能被他尽收眼底。
他才能看清楚，谁是真正的敌人，谁是可以利用的棋子，谁又是可以随手捏死的蝼蚁。
从而，让自己的利益，实现最大化。
李卫国看着眼前暴跳如雷的许大茂，又瞥了一眼旁边自家屋里探头探脑的阎家众人，嘴角的弧度愈发冰冷。
这潭浑水，已经被人搅动起来了。
但还不够。
必须由他亲自下场，用最猛的力道，把这水搅得更浑，搅得天翻地覆。
这样，才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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