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院里那场不大不小的停电风波,李卫国左手提着二斤棒子面,右手拎着工具箱,在四合院众人那混杂着敬畏与探究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回了家。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卫国就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工装,正式去往红星轧钢厂报到。
他的身份,早已通过厂办的档案流转,提前一步抵达了各个关键部门。
七级电工!
这四个字在六十年代的工业体系中,份量重得惊人。寻常工人熬到退休,能混个四级、五级都算是祖坟冒青烟了。七级,那基本等同于技术领域的“大拿”,是能解决关键问题、被厂领导当宝贝供起来的顶尖人才。
果不其然,人事科的干事对他客气得近乎谄媚,一路小跑着将他引到了后勤处。没费半句口舌,一间向阳的、带着独立窗户的办公室钥匙,就交到了他的手上。
办公室不大,也就十来个平方。一张厚实的实木办公桌,一把靠背椅,一个用来锁资料的铁皮柜,仅此而已。
但在那个所有人都挤在大办公室,连科长都未必有独立空间的年代,这已经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殊荣。
安顿下来,屁股下的椅子还没坐热,脑海中那冰冷的机械音再次毫无征兆地响起。
【叮!新签到地点已刷新:一号车间!】
李卫国眼神平静,心中却微微一动。
他拿起桌上崭新的搪瓷缸,给自己泡了杯滚烫的热水,随即抓起那只沉甸甸的德制工具箱,以“新入职,需要巡查各车间主要线路安全状况,建立档案”为由,名正言顺地离开了办公室。
理由无懈可击,没人敢拦,也没人会多问。
一号车间,是整个轧钢厂规模最大、也是最重要的锻压车间。
人还没走近,一股夹杂着机油、汗水和灼热金属的混合气味就扑面而来。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机器轰鸣声,仿佛一头钢铁巨兽在不知疲倦地咆哮,脚下的水泥地都在微微发颤。
车间内,热浪滚滚,光线透过布满油污的顶窗照下来,空气中都仿佛飘浮着无数微小的金属尘埃。
工人们赤着膀子,浑身油汗,吆喝着号子,在巨大的锻压机旁忙碌着。每一次锤击,都伴随着一声巨响和飞溅的火星,充满了原始而粗犷的力量感。
李卫国提着工具箱,目光沉稳地扫视着车间内裸露在外的动力电缆和配电箱,脑中自动记录着每一处潜在的隐患。
就在这时,他的视线被角落里一个鬼鬼祟祟的瘦小身影吸引了。
那身影又干又瘦,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破旧衣裤,正缩在一堆废弃的模具后面,探头探脑地观察着周围。
是棒梗!
李卫国眉梢微挑,停下了脚步。
只见棒梗确认四周没人注意他,立刻像只偷食的老鼠,从怀里摸出了一根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锈迹斑斑的铁丝。
他的目标,是墙壁上一个老旧不堪的接线盒。
那接线盒的外壳已经开裂,边缘泛着焦黑的痕迹,一看就是常年超负荷运转的产物。
而在接线盒下方不到半米的地方,用一个铁筐装着一堆刚刚生产出来、还泛着油光的精密零件。那些零件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诱人的金属光泽。
李卫国的脑子一转,瞬间就明白了这小兔崽子的意图。
偷零件出去换糖吃!
这几乎是棒梗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这熊孩子,真是作死不挑地方!”
李卫国眉头紧锁,一股无名火窜了上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窃,这是在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
他正要张嘴出声喝止,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棒梗贼头贼脑地将那根铁丝,精准地、毫不犹豫地捅进了接线盒的缝隙里!他大概是想撬开盒子,或者干脆是想弄断电线,好趁着混乱摸走零件。
下一个瞬间!
“滋啦——!!!”
一声刺耳到极致的爆响,如同平地炸开一个惊雷,瞬间盖过了车间内所有的机器轰鸣!
一团篮球大小的、无比刺眼的蓝白色电火花,从那破旧的接线盒中猛然爆出!
“啊——!”
棒梗的嘴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
整个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抓住,狠狠掼在墙上!他浑身瞬间绷得笔直,四肢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幅度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手中的那根铁丝,在强大电流的作用下,由黑变红,再由红变得亮橙,发出“嗤嗤”的声响,将他的手掌烧得皮开肉绽,冒出阵阵焦臭的青烟。
可他却根本无法松手,整个人被牢牢地吸附在了那致命的电源上。
白色的唾沫从他口中不断涌出,他的眼球向上翻起,只剩下骇人的眼白。
整个人,眼看就要不行了!
“怎么回事!”
“那边!出事了!”
突如其来的巨响和骇人景象,让整个车间瞬间陷入了死寂,紧接着便是巨大的恐慌。
车间主任最先反应过来,他扔掉手里的记录本,闻声赶来,看到角落里的这一幕,一张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勃然大怒。
“棒梗!我的儿子!”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了车间的混乱。
正在不远处干活的秦淮茹,听到那声熟悉的惨叫,回头只看了一眼,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大脑一片空白,魂都吓飞了。
她尖叫着,疯了一般朝着儿子扑了过去。
可跑到近前,看着儿子浑身剧烈颤抖、被电光笼罩的恐怖模样,她伸出的手又猛地缩了回来。那股对电的原始恐惧,让她根本不敢触碰。
“救命啊!快来人啊!”
“救救我的儿子!求求你们救救他!”
秦淮茹彻底崩溃了,她无助地跪倒在地,对着周围被吓懵的工人们疯狂地哭喊、磕头。
整个车间乱成一团。
工人们都被这突发的惨状吓住了,一个个脸色煞白,谁也不敢上前。这个年代,电老虎的威名深入人心,谁都知道,这种情况下冲上去,就是多一个陪葬的。
秦淮茹看着儿子在电流中痛苦挣扎,身体的抽搐幅度越来越小,生命的气息正在飞速流逝。
那股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山洪暴发,瞬间冲垮了她的理智。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急火攻心之下,两眼猛地一翻,竟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场晕死了过去。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