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汉铭千古传 > 第三十一章 是谁的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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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吕良长长舒了口气,紧绷的身体瞬间放松下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他走上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老虎的尸体,确认已经死透,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好家伙,这虎劲儿真够大的,差点就栽在这儿了!”

刚想伸手擦把脸上的汗,耳边突然传来“咻”的破空声,那声音极快,带着尖锐的气流呼啸!吕良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多年习武的本能让他猛地向侧翻滚,几乎是同时,一支羽箭“笃”地一声射在他刚才坐着的位置后方,箭羽深深扎进树干,还在微微颤动。

“谁?!”吕良厉声喝问,手中柴刀也没闲着,瞬间的反应让他把柴刀朝着羽箭飞来的方向掷了出去!

“铛!”

只听得一阵兵器交鸣之音,紧接着,一道身影从树丛中缓步走出。那人穿着一身灰褐色的猎户短打,腰间系着箭囊,手里握着一把弯弓,背上斜挎着那柄镔铁枪,枪杆泛着冷光,显然是精铁所铸。可再看他的脸,却与这身粗犷的打扮格格不入,眉毛细长,眼尾微微上挑,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皮肤竟比寻常猎户白皙不少,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倒像是个读书人,而非常年在山中奔波的猎手。

青年走出树丛后,没有先看吕良,反而蹲下身,目光落在地上的猛虎尸体上,指尖轻轻碰了碰猛虎肩胛处的伤疤,随即起身转向吕良,拱手作揖,语气带着几分真诚的赞许:“阁下好武功!这吊睛白额虎凶悍异常,我伤了它,而后追了它整整一天,没想到阁下竟能一刀取其性命,佩服!”

吕良握着柴刀的手没松,警惕地盯着他:“你是谁?刚才为何用箭射我?”

“在下张任。”

青年直起身,笑容里带着几分坦荡,指了指猛虎肩胛的伤口:“这虎是我前日用箭射伤的,本想今日将它拿下,不曾想它逃进了这片林子,倒让阁下捡了个便宜。不知阁下能否将这猛虎让给我?也算没白费我这几日的功夫。”

“让给你?”

吕良忍不住笑了,伸手拍了拍沾着虎血的衣角:“你怎么证明这虎是你打伤的?它躺在这儿,是我一刀开膛破肚杀的,凭什么让给你?”

张任闻言,倒没争辩,只是笑着摇了摇头,目光在吕良身上打量了一圈,问道:“阁下说得在理。不过不知阁下高姓大名?是这附近镇上的人,还是……”

吕良虽警惕,却也不想刻意隐瞒,他挺直腰板,坦然道:“我是鹤鸣山上的道士,姓吕名良。”

“道士?”

张任听到这两个字,突然大笑起来,笑声爽朗,在林子里回荡:“哈哈!我张任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还从没见过这么壮实的道士!你这体格,比山下的猎户还结实,说是天师府护院的武夫,我倒更信些!”

吕良被他笑得脸一沉,攥紧了手中的石块:“道士就不能壮实?我天师府弟子,既要修心,也要习武护院,怎么?不行吗?”

张任收住笑,摆了摆手,眼神里却仍带着几分笑意:“倒不是不行,只是觉得新鲜。不过话说回来,吕道长既然是天师府的人,为何穿着猎户装在这林子里?还杀了这猛虎,莫非是天师府也缺这虎皮?”

吕良闻言,眉头一挑,语气带着几分不容退让:“天师府虽不缺这虎皮,但这虎是我一刀杀的,凭白让给你,没这道理。”他说着,又往猛虎尸体旁挪了半步,显然是不想松口,倒不是真稀罕这虎皮,而是觉得自己凭本事杀的虎,让出去太没面子。

张任盯着他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语气也松了几分:“吕道长倒是实在。也罢,这大虫确实是你亲手打死的,某也不占你便宜。这样吧,它是某先射伤的,你再补刀杀了它,咱们就五五分成如何?虎皮归你,虎肉和虎骨归我,也不算辜负咱俩这一番功夫。”

吕良愣了愣,没料到张任这么爽快。他原本以为对方会继续纠缠,甚至动手争抢,没成想竟直接提出了平分的方案。琢磨着虎皮能拿回天师府给小师弟们做个垫子,虎肉虎骨对自己也没多大用处,便点了点头:“行,就按你说的办。”

两人当下一拍即合,撸起袖子就开始处理猛虎尸体。张任从树丛后牵出一辆简陋的木推车,车上还放着绳索和刀具,显然是早有准备。吕良力气大,负责将猛虎尸体抬上车;张任则动作麻利地用绳索将虎尸固定好,免得运输时掉落。

忙活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把猛虎稳稳固定在推车上,张任抹了把额头的汗,喘着气问道:“吕道长,你接下来要往哪里去?这附近山林复杂,若是你要回鹤鸣山,某倒可以送你一段路。”

吕良心里还惦记着小师弟们的采药历练,哪敢说自己是偷偷跑出来的?只能含糊道:“我出来化斋,走着走着就迷了路,还遇上这猛虎。现在虎也杀了,得赶紧找地方落脚,免得耽误了回去的时辰。”他一边说,心里暗暗着急,再跟张任耗下去,怕是要被小师弟他们抓个正着。

张任闻言,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化斋?那不如同某一路前往临邛如何?临邛镇上有不少客栈,还能把这虎肉虎骨卖掉,换些盘缠。再说,某看你是个爽快人,路上也好有个伴,总比你一个人在山林里迷路强。”

吕良听张任说要去临邛,心里顿时哭笑不得,他原本只想偷偷下山喝两杯酒,结果先是遇上猛虎,又撞上这么个热情的猎户,如今又要拐回临邛去,这趟“历练”真是越来越偏离轨道。可转念一想,自己跟小师弟们分开已有大半天,他们往云雾领采药,按路程算,若中途往镇上补给,说不定真能绕到临邛附近。这么一来,既能跟张任去镇上处理猛虎,又有机会偶遇小师弟们,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摸了摸下巴,装作思索的模样,片刻后才点头:“行吧!不过咱们得走快点,我还得赶在日落前找着落脚的地方,可不能耽误太久。”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盘算:要是真能在临邛碰上小师弟,正好把虎皮给他们,也算是没白出来一趟;要是碰不上,处理完虎肉虎骨就赶紧回云雾领,想来王极也不会发现他偷偷跑了一趟镇上。

张任见他答应,顿时喜上眉梢,拍了拍木推车的扶手:“吕道长放心!某熟路,咱们抄近道走,傍晚前准能到临邛!”说罢便推着车往林子外走,脚步都轻快了不少,显然是对这趟同行格外期待。

两人推着木推车往林子外走,林间的风带着草木清香,吹散了之前的紧张。张任见吕良时不时往路边的农田张望,像是在辨认方向,便笑着问道:“吕道长莫不是对这附近的路也熟?”

吕良伸手指了指远处一片错落的农舍,语气里多了几分怀念:“算不上熟,不过我本就是临邛人士,小时候常跟着爹娘来这附近的田埂上放牛,一晃都十几年没回来了。”

“哦?”

张任眼睛一亮:“原来吕道长是临邛人!那怎么跑去鹤鸣山做了道士?依你的身手,在镇上做个武师,或是去官府当差,日子也不会差啊。”

吕良听到这话,脚步顿了顿。他沉默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说来话长,我从小没见过我娘,我爹也在我儿时被大虫所伤,不治而亡,是师尊收留了我,教我习武,教我识草药。做道士虽然不是我选的路,却是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张任见他不愿多提,便识趣地没再追问,转而说起自己:“也是缘分,没想到能在这儿遇上临邛同乡。不过我可比不上吕道长,能有个安稳去处。”

吕良听他语气里带着几分怅然,便顺势问道:“你之前说捉这猛虎是为了委托,怎么好好的猎户,还要接这些卖命的活?”

张任推着车的手紧了紧,喉咙动了动,像是在斟酌词句。走了约莫半里地,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沉重:“还能为了啥?不过是为了生计。我自小跟着师傅在深山中习武,学了一身本事,却没来得及孝敬爹娘,老母一直托兄长照料,我总想着学成归家后好好补偿,可去年年底我回到临邛时,家里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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