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决了院里那摊子乌烟瘴气的糟心事,何雨柱的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
他踩着清晨的微光,走向轧钢厂。
红星四合院里的算计与倾轧,如同昨日的尘埃,被他远远甩在了身后。今天,是他作为轧钢厂正式厨工,开启新生活的第一天。
食堂后厨,热气与油烟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独属于此地的喧嚣。
何雨柱一脚踏入,十几道目光便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审视,好奇,还有几分不易察??的排斥。
一个五十来岁的干瘦男人,嘴里叼着半截烟,正靠在案板边上,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
这人就是他的大师傅,马华。
不,现在应该叫老马。
老马在食堂里是出了名的老资格,脾气比灶坑里的火炭还臭,手艺却只能算稀松平常。他平生最大的乐趣,就是在新来的学徒面前,把“规矩”和“资历”这两块牌匾竖得比天还高。
关于何雨柱在院里“大逆不道”的传闻,早就长了翅膀飞进了他的耳朵里。
一个连管事大爷都敢硬刚的毛头小子?
老马的嘴角撇出一抹冷峭的弧度,心里那点刁难的念头,已经开始发酵。
“你就是何雨柱?”
他吐出一口烟圈,慢悠悠地开了口,腔调拿捏得十足。
“马师傅。”何雨柱不卑不亢,点了点头。
“手脚倒是看着挺利索。”老马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那眼神,不像是看一个新同事,倒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货物。
他用夹着烟的手指,朝后厨角落里一指。
“既然来了,就别杵着当门神。”
“那堆家伙什,今天归你一个人了。洗不干净,中午就别想吃饭。”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口巨大的水槽旁,锅碗瓢盆堆积如山,黑乎乎的,油腻腻的,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层令人作呕的油光。
那是一堆积攒了两天的厨具,足足有上百件。
平日里,这是三四个学徒手忙脚乱才能干完的活。
周围几个年轻学徒的脸上,立刻露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他们都经历过这一关,现在,终于轮到别人尝尝这滋味了。
这是老马给所有新人的下马威。
何雨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脱下外套,走到那座“油山”前,挽起了袖子。
争辩?
那是弱者的行为。
在这个只认拳头和实力的地方,把活儿干得漂亮,比说一万句硬话都有用。
他早已服下淬体丹,身体素质远非昔日可比。那股潜藏在四肢百骸中的力量,正等待着一个宣泄的出口。
哗啦——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而下。
何雨柱的双手探入水中,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残影。
他的手臂肌肉微微贲起,青筋虬结,仿佛化作了两台不知疲倦的精密机器。抓锅,上皂,钢丝球猛力擦拭,清水冲洗,甩干,码放。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停滞。
那黏着厚厚油垢的铁锅,在他手中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坚硬的锅巴被他用铁铲“噌”的一声铲掉,露出底下锃亮的锅底。
油腻的碗碟在他手中飞速旋转,不过眨眼功夫,便洁白如新。
周围的学徒们原本还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可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这是在洗碗?
这他妈的是在打仗吧!
那速度,那力道,那节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几个人一起干,还要磨蹭半天,中间歇好几次。可眼前这个何雨柱,从头到尾,腰都没弯一下,呼吸平稳得吓人。
一个多小时后。
当最后一只汤勺被擦得能照出人影,整齐地码放在架子上时,整个后厨陷入了一片死寂。
那座油腻的“锅山”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一列列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厨具,整齐划一,锃光瓦亮,仿佛一支等待检阅的军队。
老马叼在嘴角的烟屁股,不知何时已经掉在了地上。
他眼皮狂跳,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小子,是个硬茬子!
中午,开饭的铃声响起。
轧钢厂的工人们蜂拥而至,食堂里瞬间人声鼎沸。
老马亲自掌勺,这是大厨的特权。
他心里的火气非但没有消,反而烧得更旺了。活儿干得好又怎么样?在这食堂里,勺子在他手里,规矩就得由他来定!
他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个新来的刺头的锐气,彻底打掉!
队伍缓缓向前。
轮到何雨柱时,老马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舀起满满一大勺炖白菜,里面还有几块肥瘦相间的猪肉,香气扑鼻。
就在勺子即将落入何雨柱饭盒的瞬间,老马的手腕,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猛地一抖!
哗啦。
大半勺的菜和肉,精准地落回了大锅里。
最终倒进何雨柱饭盒里的,只有几片烂菜叶,和一汪几乎见不到油星的菜汤。
赤裸裸的欺压!
这一下,不光是后厨的人,就连排队的工友们都看明白了。
“嘿,老马这也太欺负人了吧?”
“新来的吧?可怜见的,第一天就碰上这硬钉子。”
“年轻人,忍忍就过去了……”
议论声,同情的目光,幸灾乐祸的眼神,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全部聚焦在何雨柱的身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像以往那些被欺负的学徒一样,要么忍气吞声地端着饭盒走开,要么血气上涌,暴跳如雷地跟老马吵起来。
然而,何雨柱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异常平静。
平静得让人心底发寒。
他端着那份几乎可以称之为“泔水”的饭,没有动怒,也没有退缩。
他只是抬起眼,用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老马。
然后,他将手中的搪瓷饭盒,“啪”的一声,不轻不重地扣在了打饭的铁皮桌子上。
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整个食堂的嘈杂声,诡异地停顿了一秒。
老马的脸色,瞬间变了。
“马师傅。”
何雨柱开口了,声音平稳,一字一顿,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打饭窗口。
“我爹跑了,家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妹妹,就等我这点口粮带回去养活。”
他的话很轻,却带着一种无法忽视的重量。
“您要是觉得我上午干的活儿不行,不配吃这顿饭,可以现在就跟食堂主任反映,把我换掉。我何雨柱二话不说,立马走人。”
“可您要是故意克扣我的口粮……”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刺老马的心底。
“那我只能认为,您是想让我们兄妹俩,活活饿死。”
“这事儿,就不是您抖抖勺子那么简单了。”
“事关人命。”
“我一个爹妈不管的孤儿,没地方说理,也找不到人撑腰。那就只能去厂工会,找领导们问个清楚,问问轧钢厂的老师傅,是不是就能随随便便,决定一个新来工人的生死了!”
这番话,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他没有哭诉,没有咆哮,却巧妙地将个人恩怨,直接上升到了“生死存亡”和“组织原则”的绝对高度!
老马彻底被镇住了。
他被何雨柱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硬刚,给打蒙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种!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而是在面对一个心思缜密、手段老辣的对手。
周围上百名工友异样的目光,像一根根钢针,扎在他的后背上。
那张布满褶子的老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血气上涌,连脖子都粗了一圈。
他想发作,却发现何雨柱的话句句在理,让他找不到任何反驳的借口。
他想服软,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张老脸又拉不下来。
最终,在死一般的寂静和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老马那只握着大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悻悻地拿起勺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新伸进了菜锅里。
这一次,他不仅给何雨柱的饭盒里添满了饭菜,连带着肥硕的肉块,都控制不住地多给了两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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