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着零星的雪沫子，抽打在人的脸上，带着刀割似的疼。
何大清揣着那笔刚刚凑齐的罚款，并没有急着离开派出所门口，他站在台阶上，任由冷风灌进他那件破棉袄的领口，浑身的寒意却远不及心里的那股子阴狠。
走了？
就这么灰溜溜地走了？
那也太便宜这院里的一帮杂碎了。
他眯起眼睛，浑浊的眼珠里闪烁着一丝与他平日里吊儿郎当模样截然不符的精光。脑海里，一张张虚伪、贪婪的嘴脸闪过，最终定格在了那个总爱背着手、端着架子、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一大爷，易中海。
对，就是他。
擒贼先擒王，要玩，就玩个大的。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他心里迅速成型。
……
易中海家的屋门被“砰砰”敲响时，他正坐在桌边喝着闷酒，一口花生米，一口劣质烧刀子，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被何雨柱那个小兔崽子当着全院的面摆了一道，他一大爷的威信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谁啊？”
他没好气地吼了一声。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寒气裹挟着一个人影，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
来人正是何大清。
只见他满脸通红，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急的，头发上还沾着几片未来得及融化的雪花。一进屋，他看清是易中海，那双腿当即就软了，噗通一声，竟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老哥哥！”
何大清这一声喊，带着哭腔，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您是我亲哥！我混蛋，我不是个东西！我对不起雨柱，对不起雨水，更对不起您这位一直照顾我们家的老哥哥啊！”
说着，他抬起手，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啪！”
“啪！”
声音清脆响亮，在这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易中海直接被他这番操作给弄懵了，手里的酒杯都忘了放下。
这……这是唱的哪一出？
“你……你这是干什么？赶紧起来！”
易中海嘴上这么说，人却没有动，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他太了解何大清了，这老小子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滚刀肉，会幡然悔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何大清却像是没听见，依旧跪在冰冷的地面上，用袖子胡乱抹着脸，眼泪鼻涕一大把。
“老哥哥，我不起来！我没脸起来！我马上就要走了，这一走，这辈子可能都回不来了。临走前，我心里堵得慌啊！我这心里，最惦记的就是那俩孩子，最对不住的，就是您！”
他这番声泪俱下的表演，堪称影帝级别。
易中中海放下酒杯，眉头紧锁，他倒要看看，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行了，别嚎了！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何大清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抽噎着，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爬起来。他凑到桌边，压低了声音，那姿态，仿佛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
“老哥哥，实不相瞒，我这次回保定，不是走投无路……”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神秘的兴奋。
“我在那边，认识了供销社的马主任！那可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我跟他喝过几顿酒，关系铁着呢！”
易中海的眼皮跳了一下。
供销社主任？
这年头，这可是个了不得的职位。
何大清见他有了兴趣，立刻趁热打铁，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却什么都没有。他故作神秘地晃了晃空空如也的纸包。
“老哥哥，您知道现在外面什么最金贵吗？”
不等易中中海回答，他自己就公布了答案。
“自行车票！永久牌的！黑市上一张票，已经炒到天上去了！马主任给我透了底，他手里有一批票，能按内部价给我。一张票，只要倒个手，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这个数！”
何大清伸出五个手指头，在易中海眼前晃了晃。
“五十块！”
嘶——
易中海倒吸一口凉气。
五十块！
那可是他一个八级钳工将近两个月的工资！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起来，眼神死死地盯着何大清，那目光里，贪婪的火焰已经开始燃烧。
何大清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是一副掏心掏肺的诚恳模样。
“老哥哥，我不是人，这么多年没管过孩子。这次，我是真想在走之前，给他们兄妹俩留笔钱，也算是我这个当爹的，最后尽的一点心意。”
说着，他猛地将刚从聋老太太和贾张氏那里讹来的那笔钱，狠狠地拍在了桌子上！
“啪！”
一沓皱皱巴巴，带着不同体温的钞票散落在桌上，给易中海带来了巨大的视觉冲击。
“这是我全部的本金了！老哥哥，您是咱们院里最精明，最靠得住的人！我信不过别人，我只信您！这趟买卖，算您一份，咱们一起发财！赚了钱，我那份也托您保管，以后帮我照看着点雨柱他们兄妹！”
这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既画出了一个发财的大饼，又捧了易中海，还把“为了孩子”这面道德大旗给扛了起来。
易中海的眼睛彻底直了。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怀疑？
当然有。
可桌上那沓钱是实实在在的！
何大清要是想骗他，何必拿出这么多本金？
更重要的是，易中海的算盘，打得远比何大清描述的要深。
他因为何雨柱的事，正愁没地方把损失捞回来，这笔买卖要是真的，那点损失算个屁！
而且，只要自己投了钱，就等于捏住了何大清的命脉！到时候，他何大清还不是得乖乖听自己的？自己不仅能赚钱，还能通过这次“合作”，重新把何家拿捏在手里，找回自己一大爷的威严！
钱！
权！
这两样东西，如同魔鬼的诱饵，瞬间击溃了他所有的理智。
巨大的利益，和重新掌控一切的欲望，让他那颗本就因为怨恨而躁动的心，彻底沸腾了。
“好！”
易中海一拍桌子，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他起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一层层打开，露出了他积攒了半辈子，准备用来养老的积蓄。他数出了一大半，手都有些发抖。
“老哥哥，我就信你这一次！”
就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硕大的脑袋探了进来。
是贾张氏。
她本是过来想看看一大爷这边有什么动静，顺便再哭诉一下自己的损失，没想到刚到门口，就听到了“赚钱”、“五十块”这些字眼，两只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她看到桌上那两沓钱，眼睛里瞬间迸发出饿狼般的光芒。
“哎哟，一大爷，何大哥，你们这是……这是在说什么发财的门路啊？”
她挤了进来，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何大清心里一阵恶心，面上却不动声色。易中海则觉得这是个拉拢人心的好机会，便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贾张氏一听，一张票就能赚五十块，当场就疯了。
她哪里还顾得上思考，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钱！
“一大爷！算我一个！我也投！我那点给东旭娶媳妇的钱，不能就这么没了啊！”
她当即就哭天抢地起来，一边嚎，一边从自己那打了好几层补丁的内兜里，掏出了一个手绢包，哆哆嗦嗦地打开，将里面所有的私房钱都倒了出来，零零碎碎，凑了一小堆。
她既想捞回本钱，更想借此机会，抱紧一大爷这条大腿。
看着眼前这两个被贪婪冲昏了头脑的“院内权威”，何大清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谁也没有察觉到的，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一场专门为四合院里这几个核心“禽兽”量身定做的骗局，就在这间弥漫着劣质酒气和无尽贪欲的屋子里，悄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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