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
四合院里死寂一片,只有几户人家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像是黑夜里疲惫睁开的眼睛。
空气中,那股霸道浓郁的红烧肉香气,虽然已经淡了许多,却依旧顽固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像一根看不见的毒刺,反复撩拨着聋老太太和易中海等人早已溃烂的神经。
何雨柱家里的灯光,明亮而温暖,隐约还能听到他和妹妹何雨水轻松的笑谈声。
那笑声,此刻听在易中海的耳朵里,比最尖锐的嘲讽还要刺耳。
他坐在自家冰冷的板凳上,面前的窝窝头早就没了温度,嚼在嘴里,粗糙得如同沙砾。
彻底输了。
输得体无完肤。
无论是那让他这个八级钳工都感到心悸的蛮横拳头,还是那锅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红烧肉,亦或是何雨柱那副滚刀肉一般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
他们,已经没有资格再在院里跟何雨柱掰手腕了。
每一次挑衅,都换来更响亮的耳光。
每一次算计,都沦为对方更精彩的表演。
这个他们过去可以随意拿捏、训斥的“傻柱”,已经变成了一头他们无法控制的猛兽,在这小小的四合院里,划下了属于他自己的领地,任何人都不得侵犯。
易中海手里的筷子,被他无意识地捏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惨白的颜色。
不甘心。
他怎么能甘心!
他易中海在院里当了几十年的一大爷,苦心经营起来的威望和体面,正在被何雨柱一片一片地撕碎,扔在地上用脚踩。
这时,刘海中家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他探出个脑袋,对易中海使了个眼色,然后朝聋老太太那间黑漆漆的屋子努了努嘴。
易中海瞬间明白,站起身,将啃了一半的窝窝头重重拍在桌上,也走了出去。
聋老太太的屋子,比外面的夜色更加阴沉。
一盏豆大的油灯在桌上摇曳,火苗忽明忽暗,将她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映照得如同风干的树皮,每一个褶子里都藏着阴影。
她盘腿坐在炕上,一言不发,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那跳动的火苗,仿佛在凝视着一团来自地狱的鬼火。
易中海和刘海中一前一后地走进来,屋里那股常年不散的药味和霉味让他们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两人不敢坐,就那么垂手站在炕边,像是两个等待审判的罪囚。
许久,聋老太太那干瘪的嘴唇才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两块砂石在摩擦。
“在院里,咱们动不了他了。”
这句话,像是一块巨石,重重砸在易中海和刘海中心里,将他们最后一点幻想也砸得粉碎。
“他的拳头硬。”
“他做的肉香。”
聋老太太每说一句,易中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这些都是事实,是他们惨败的根源。
“所以,”她缓缓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没有了往日的慈祥,只剩下彻骨的阴冷,“咱们必须把战场,换到院子外面去!”
易中海和刘海中的身体同时一震,他们感觉到,一股森然的寒意,正顺着聋老太太的话语,爬上他们的脊梁。
“我在厂里,还有点老关系。”
聋老太太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窗外的什么东西。
“杨副厂长,当年欠过我一个人情。”
她的嘴角,牵起一个极其难看的弧度,那浑浊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幽光。
“是时候,让他还了。”
她顿了顿,似乎在享受着两人脸上那紧张又期待的表情,然后才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自己的毒计。
“咱们不能让他再当那个风光的厨子了。”
“咱们要‘提拔’他!”
这个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恶毒。
易中海和刘海中都是一愣,提拔?这是什么路数?
聋老太太仿佛看穿了他们的心思,继续用那不紧不慢的语调说道:
“把他从食堂那个帮厨的岗位上,调到后勤科,当一个正式的采购员!”
采购员?
这三个字让易中海和刘海中瞬间瞪大了眼睛。
在这个年代,采购员意味着什么,他们比谁都清楚。那是厂里数一数二的美差,手里过钱过票,油水丰厚得让人眼红。
这是在害何雨柱?这分明是在给他送天大的好处!
聋老太太看着他们那副蠢样,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瘆人。
“这表面上是美差,实则……”
她的声音陡然压低,凑近了两人,那张老脸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格外阴森。
“是给他准备的断头台!”
断头台!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锥,狠狠刺进了易中海和刘海中的心脏!
他们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采购员,天天跟钱和物打交道,最容易出差错。”
聋老太太的声音,此刻充满了恶毒的诱惑力,每一个字都带着致命的毒液。
“只要他坐上了这个位置,咱们就联合采购科和仓库的人,设个套,在他手里做点手脚……”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两人,一字一顿地吐出最终的目的。
“给他安上一个贪污盗窃、投机倒把的罪名!”
“到时候,不用咱们动手,直接让公安把他抓进监狱!”
“让他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整个屋子,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那豆大的油灯,还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将三人的影子在墙上拉扯得如同妖魔。
这个计策,太毒了!
釜底抽薪,借刀杀人!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邻里矛盾的范畴,这是要彻底毁掉一个人的一生,把他往死路上逼!
易中海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一向自诩为院里的道德标杆,行事讲究个“师出有名”,可聋老太太这个计策,却是一条不折不扣的毒计,阴狠到了极点。
一丝不忍,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可这丝不忍,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
他的脑海中,瞬间就浮现出何雨柱那张带着讥讽的脸,浮现出院里人看他时那异样的眼神,浮现出自己苦心经营几十年的威望,正在土崩瓦解的屈辱!
那点刚刚萌生的不忍,瞬间就被更深、更浓的怨毒所吞噬、所取代!
他抬起头,看向身旁的刘海中,发现对方的眼中同样闪烁着惊惧,但更多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狠厉。
是啊,只要能把何雨柱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彻底拔掉,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用上一点毒辣的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瞳孔深处,看到了那份不加掩饰的决绝。
易中海深吸一口气,那股混杂着药味和霉味的空气,似乎也不再那么难闻了。
他对着炕上的聋老太太,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有些颤抖,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狠厉。
“就这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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