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亮,东方天际只泛着一层鱼肚白般的微光,寒气刺骨。
何雨柱悄无声息地起了床,动作轻得像一只猫。
妹妹何雨水还在炕上睡着,小脸冻得有些发红,呼吸均匀绵长。他俯下身,用粗糙的手指轻轻将被角掖得更紧了些,将那唯一的温暖牢牢锁住。
他从【随身空间】里取出一个尚带着温热的白面馒头。
这在如今棒子面都算精粮的年代,是足以让任何人眼红的奢侈品。馒头雪白松软,散发着纯粹的麦香,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显得格格不入。
他将馒头放在妹妹的枕边,低声嘱咐。
“水儿,哥出去办事,醒了就把这个吃了。记住,锁好门,谁来敲门都别开,听见了吗?”
睡梦中的何雨水似乎听到了,小嘴砸吧了两下,呓语般地“嗯”了一声。
安顿好妹妹,何雨柱的眼神瞬间从温情变得冰冷。
他走到墙角,翻出了一件早已看不出原色的旧棉袄,上面层层叠叠的补丁像是丑陋的疤痕。棉袄的料子被洗得又薄又硬,根本挡不住寒风。他毫不犹豫地套在身上,又走到冰冷的灶台边,伸出手指,在锅底狠狠一抹。
那冰凉、油腻的灰垢沾满了他的指尖。
他面无表情地将这黑灰抹在自己年轻却写满坚毅的脸上,刻意在眼窝和颧骨下方涂得更重一些,让整个人看起来憔??悴、营养不良,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镜子里,映出了一张凄惨落魄、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少年面孔。
很好。
“跟你们玩院里的那套人情世故、倚老卖老?”
“老子今天就掀了这张桌子!”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压着一头即将出笼的猛兽。
“让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禽兽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人民民主专政的铁拳!”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胸腔中的怒火与寒气交织,化作一股决绝的力量。那张被他捏得有些发皱的欠条,此刻在他的掌心,仿佛不是一张纸,而是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刃。
他最后看了一眼熟睡的妹妹,转身,拉开门,毅然决然地走进了清晨的寒风中。
派出所里,暖气烧得并不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纸张、墨水和淡淡的烟草混合的味道。
民警老李正埋首于一堆文件之中,手里的钢笔在纸上沙沙作响。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
老李抬头,看到一个衣衫褴褛、脸上还带着灰污的半大小子,正笔直地站在那里,对着他,敬了一个有些别扭却无比认真的礼。
“警察同志,我要举报!”
开口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刻意压抑的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悲愤与绝望。
老李的笔尖一顿。
他打量着眼前的何雨柱,眉头微微皱起。
“小同志,别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何雨柱一步上前,将那张攥得发热的欠条,用微微颤抖的双手递了过去。
“警察同志!我们红星四合院的管事大爷,轧钢厂的八级钳工,易中海!他利用干部身份,欺压我们普通工人遗孤!”
“欺压工人遗孤”这六个字,像一颗炸雷,在安静的办公室里轰然炸响。
老李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放下笔,眼神锐利起来,整个人的气质都从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变成了一名警惕的执法者。
“你详细说!”
何雨柱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指着那张欠条,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
“警察同志,您看清楚,这不是什么欠条!”
“这是那个叫易中海的伪君子,强行拿走我们兄妹俩所有积蓄后,扔给我们的一张‘凭证’!”
他的表演开始了,每一个表情,每一滴即将滑落的泪水,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我爸前脚刚走,尸骨未寒!他后脚就伙同院里的一大爷刘海中、三大爷闫阜贵,打着‘怕我学坏,帮忙保管’的旗号,冲进我家!”
“他们不仅抢走了我爸留下的三百块抚恤金,还把我们家过冬烧的所有煤球,地窖里存着的所有白菜土豆,全都搬空了!一根毛都没给我们剩下!”
“警察同志!”
何雨柱的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控诉。
“他这不是保管,他是要我们的命啊!这大冬天的,没吃的,没烧的,他是想让我们兄妹俩,活活冻死、饿死在这屋里!这样,他就能名正言顺地霸占我家的房子!”
他极其聪明地避开了“借钱”这个可以被模糊和调解的核心。
他直接将事件的性质,从邻里纠纷,拔高到了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层面——干部利用职权,以权谋私,图谋烈士遗孤财产,并且手段残忍,意图致人死亡!
这是阶级压迫!
这是对工人阶级的迫害!
在六十年代初这个对阶级成分和干部作风极其敏感的特殊时期,这顶帽子,沉重如山,谁戴上,都得被压断脊梁骨!
老李的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欠条,又抬头看了看何雨柱那张凄惨的脸,和他身上那件打满补丁、根本无法御寒的破衣。
一个衣衫褴褛、满脸悲愤的半大孩子。
一个手握权势、道貌岸然的八级钳工。
一个刚刚丧父的家庭。
一笔被“保管”的巨款和被搬空的过冬物资。
所有的要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触目惊心的画面。
老李手中的钢笔被他捏得咯吱作响。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邻里纠纷了。
这事关“干部作风”、“阶级矛盾”和“图谋房产”,任何一条,都是足以惊动上级的大事!
他不再有任何怀疑,拿起笔,开始飞快地记录。
“姓名?”
“何雨柱。”
“被举报人?”
“易中海,轧钢厂八级钳工,我们大院的管事一大爷。”
“具体情况,你再详细说一遍,一个字都不要漏!”
老李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看着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少年,心中已然信了七八分,剩下的两三分,是作为一名警察必须保留的程序性严谨。
何雨柱将早已编排好的说辞,声泪俱下地又重复了一遍,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感染力。
记录完毕,老李重重地合上了本子。
“砰!”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厚实的木桌发出一声闷响。
“小同志,你放心!”
老李站起身,眼神里满是属于人民警察的坚定与愤怒。
“我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欺压百姓的坏分子!更不会让英雄的后代流血又流泪!”
“走!我现在就跟你去一趟大院,把事情调查清楚!如果情况属实,我今天就让他易中海知道,什么叫无产阶级专政!”
看着老李高大的身影站起,拿起武装带和帽子,何雨柱垂下的眼帘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
第一步棋,走对了。
官方力量的介入,就是他戳破这满院禽兽虚伪面具,最锋利、最致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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