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那独特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最终在95号院门口戛然而止,像是掐住了一只正在尖叫的鸡的脖子。
车门打开,两个穿着深蓝色制服的身影走了下来。
整个四合院瞬间死寂。
随即,这片死寂被更猛烈的喧嚣所引爆。
“怎么回事?警察怎么来了?”
“天爷啊,咱们院里出什么大事了?”
正在前院的角落里,用几块砖头搭着个小凳子,手里拿着算盘,正盘算着这个月又从谁家多抠出几分钱的二大爷刘海中,手里的算盘珠子“哗啦”一声全乱了。
他那双总是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浑身的肥肉都因为惊骇而颤抖了一下。
当他看清走在民警老李前面,一脸平静的何雨柱时,刘海中的脑子嗡的一声。
何雨柱这个小兔崽子,竟然把警察给招来了!
这还了得!
他几乎是本能地将算盘往怀里一揣,肥硕的身躯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脚底像是抹了猪油,一溜烟地穿过月亮门,直奔中院易中海的家。
“一大爷!一大爷!出事了!”
“砰砰砰”的砸门声,充满了恐慌。
很快,易中海的房门从里面打开。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象征着高级钳工身份的蓝色工作服,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刻意营造出来的稳重。
可当他看到刘海中那张煞白的脸,再顺着刘海中的目光望向前院时,他那张刻意维持的稳重面具,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民警老李那身制服,在灰扑扑的四合院里,扎眼得像一团火。
易中海的瞳孔收缩了一瞬。
但他毕竟是院里说一不二的一大爷,心里的惊涛骇浪没有丝毫表现在脸上。他只是整理了一下衣领,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走了出去,脸上已经挂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错愕,以及一种长辈被晚辈误解的痛心。
“李同志,这是怎么了?大冷天的,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他先是跟老李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何雨柱,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惋惜。
“柱子这孩子,是不是在外面惹什么祸了?还是跟你胡说八道了什么?唉,这孩子,没爹管就是不行……”
一开口,就先发制人,把何雨柱定性成一个“惹是生非”、“胡说八道”的坏孩子。
这套话术,他在院里用了无数次,无往不利。
然而,民警老李却不是院里那些好糊弄的街坊。他常年处理这些邻里纠纷,什么人没见过。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易中海的表演,没有接他的话茬,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折叠的纸。
那张纸被展开,上面熟悉的字迹让易中海的心脏猛地一沉。
“易中海同志。”
老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官方威严。
“关于这张三百块钱的欠条,还有何雨柱同志家里被搬空的煤球和冬储菜,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欠条!
煤球!
冬储菜!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易中海的心上。
他怎么也想不到,何雨柱这个在他眼里一直可以随意拿捏的“傻柱”,竟然敢玩这么绝的一手!
心里翻江倒海,但易中海的脸上,那痛心疾首的表情却愈发浓重了。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委屈。
“李同志,你误会了,这里面都是误会啊!”
他指着那张欠条,声音里带着哭腔:“何大清走的时候,是亲手把柱子兄妹俩托付给我的!这钱,是我怕柱子年轻,拿着钱学坏,才替他‘代为保管’的!我这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啊!”
他立刻转头,对着已经围拢过来的街坊邻居们大声疾呼。
“海中,阜贵,你们都过来!你们都给李同志评评理,我易中海平时是怎么对待柱子兄妹俩的!”
刘海中第一个挺着他那官迷的肚子站了出来,一脸正气。
“就是!李同志,我们全院的人都能作证!一大爷平时对傻柱……哦不,对何雨柱兄妹俩,那真是没得说!比亲生的都亲!”
“没错没错。”三大爷闫阜贵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慢条斯理地帮腔,“一大爷这也是一片苦心,都是为了孩子好,怕他年纪轻轻,走上歪路。”
有了两位管事大爷带头,院里其他邻居也都七嘴八舌地开了口。
“是啊,一大爷可是咱们院的顶梁柱,怎么会干那种事?”
“柱子这孩子就是不懂事,一大爷管着他,他还不知好歹。”
“肯定是误会,肯定是误会……”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无数张嘴,无数句话,硬生生把一个侵占孤儿财产的伪君子,塑造成了一个为后辈操碎了心的慈祥长辈。
整个院子的舆论,形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朝着何雨柱当头罩下。
民警老李看着这几乎一边倒的“证词”,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办案讲究证据。
现在,物证只有一张可以被解释为“代管”的欠条,而人证,却全部站在了易中海那一边。
这事儿,还真就不好办了。
他心里也开始倾向于这可能真是一场长辈和晚辈之间的误会,或许从中调解一下,把钱还了,也就算了。
院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
易中海的嘴角,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刘海中和闫阜贵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即将以“和稀泥”的方式蒙混过关时。
一直沉默着的何雨柱,突然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
那笑声不大,却像一根针,瞬间刺破了现场虚伪和谐的气氛。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何雨柱抬起头,他的眼神平静,却又带着一种洞穿人心的锐利。
他没有看别人,目光直直地锁定了易中海。
“一大爷。”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传遍了中院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这三百块钱是你‘代为保管’。”
“那你把我家的煤球,把我过冬吃的白菜和土豆,全都搬到你家去,又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一出,易中海脸上的表情僵住了。
何雨柱却没有停下,他往前走了一步,目光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扫过刘海中,扫过闫阜贵,扫过那些刚刚还在为易中海帮腔的每一个邻居。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股凛冽的寒意。
“难道你怕我拿家里的白菜出去赌博?”
“还是怕我扛着一麻袋土豆,拿去逛窑子?”
他再次将目光死死钉在易中海的脸上,一字一顿,如同审判。
“你是不是就盼着我们兄妹俩,在这数九寒冬里,没吃没喝,活活冻死在这屋里?”
“然后,你好名正言顺地接管我家的房子?!”
最后一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四合院的上空炸响!
易中海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
他的脸色,从涨红,到铁青,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所有刚刚还在帮腔的邻居,也都瞬间哑火。
他们可以昧着良心说钱是“代管”,但谁也不敢说,把人家过冬的口粮和煤球都搬走,也是“为了他好”。
那不是为了他好。
那是想要他的命!
整个场面,陷入了死一般的尴尬和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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