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交锋，何雨柱虽然占了上风，却也彻底捅了王科长这个马蜂窝。
他很清楚，这事儿没完。
果然，两天后的上午，办公室里那股熟悉的、令人不适的虚伪气息再次弥漫开来。
“柱子啊，来我办公室一趟。”
王科长破天荒地亲自走到他桌前，脸上挂着一副营业式的微笑，那笑容的褶子里，藏着不加掩饰的算计。
何雨柱放下手中的报纸，心中一片清明。
黄鼠狼又开始琢磨着怎么偷鸡了。
他跟着王科长走进那间不大的独立办公室，一股廉价茶叶混合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
“坐，坐。”
王科长热情得有些过头，亲自拿起暖水瓶，往一个搪瓷缸子里倒水，茶叶末随着热水翻滚。
“柱子，上次那事儿，你办得不错，很有冲劲嘛。”
王科长将茶杯推到何雨柱面前，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何雨柱没有碰那杯茶。
他只是平静地看着对方，等着下文。
这番做派，让王科长准备好的一肚子场面话都堵在了喉咙里。他眼底闪过一丝阴翳，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
“是这样，厂里最近有一批常规物资需要采购，都是些螺丝、轴承之类的常用件，任务不重，我想来想去，还是交给你最放心。”
说着，他从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采购票据，用手指弹了弹，发出清脆的响声。
“去吧，早去早回，别耽误了生产。”
他将票据递了过来，动作随意，眼神却死死地锁在何雨柱的脸上，似乎想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何雨柱伸出两指，夹住了那沓票据。
入手的一瞬间，他的指尖就传来一种微弱的、不协调的触感。
他没有作声，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何雨柱并没有立刻出发。他将那沓票据平摊在桌面上，办公室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恰好洒在这些颜色各异的纸片上。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探照灯，一寸寸地扫过每一张票据。
凭借着来自后世的记忆，他对这个年代各种票据的防伪细节了如指掌。纸张的纤维构成、油墨的印刷工艺、甚至边角的裁剪方式，都有着一套固定的标准。
很快，他的手指停在了几张“工业品购物券”上。
他将其中一张抽了出来，举到光线下。
这张票的颜色，比旁边的正品要鲜亮那么一丝，像是刚从印刷机里出来，还没来得及经过岁月的沉淀。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
质感不对。
正品的票据用的是掺了特定棉麻的特种纸，摸上去有一种独特的韧性和粗糙感。而这张，光滑，发脆，纸浆的质感很廉价。
“果然。”
何雨柱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王科长这一招，比上次的栽赃嫁祸还要阴毒百倍。
这是一个两头堵死的绝户计。
如果自己没发现，拿着这些假票大摇大摆地去了供销社，那后果不堪设想。在如今这个对投机倒把严防死守的年代，使用假票，轻则被当成坏分子扣下审查，丢了工作，重则可能直接被送去劳改。
而如果自己发现了呢？
为了完成采购任务，唯一的办法就是自掏腰包，把这几张假票的窟窿给填上。
一旦他这么做了，王科长立刻就能反咬一口。
“何雨柱贪污公款，私自垫钱，肯定是想中饱私囊！”
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好一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毒计。
何雨柱将那几张假票不动声色地夹在票据中间，站起身，拿着整沓票据，径直朝着仓库的方向走去。
他没有声张，更没有去找王科长对质。
跟毒蛇打交道，不能指望它会良心发现，唯一的办法，就是一棍子打断它的七寸。
他要借一把刀。
一把足够锋利，也足够愿意砍向王科长的刀。
轧钢厂的仓库主任，就是最好的人选。
仓库里弥漫着一股机油和金属混合的气味，高大的货架一直顶到天花板。何雨柱绕过几个正在搬运物料的工人，直接走进了仓库最里面的主任办公室。
仓库主任是个体重估计超过两百斤的胖子，姓李，此刻正敞着怀，拿着一把大蒲扇呼哧呼哧地扇着风，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耐烦。
李主任和王科长是出了名的死对头，一个管进，一个管出，两人为了各自部门的利益和话语权，明里暗里斗了好几年，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何雨柱一脚踏进办公室，脸上立刻堆满了焦急和惶恐。
“李主任！李主任！您快给看看！”
他这一嗓子，中气十足，故意拔高了音量，让办公室外面的几个办事员都探头探脑地望了过来。
李主任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蒲扇都停了，皱着眉头呵斥道：“嚷嚷什么！天塌下来了？”
“主任，比天塌下来还严重啊！”
何雨柱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办公桌前，将那沓票据“啪”地一声拍在桌上，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们王科长，刚给了我这批票，让我来领物资。可我……我这眼拙，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他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地从里面把那几张伪造的废票抽了出来，双手递到李主任面前，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
“您是老经验了，您给掌掌眼！这里头有几张票，我瞅着……好像有点问题啊？我这人胆子小，可不敢拿着有问题的票去办事，万一出了差错，影响了厂里的生产，我……我担待不起这个责任啊！”
他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点出了问题，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摆出一副“我是个老实本分的新人，全靠领导做主”的无辜姿态。
李主任本来还一脸不耐，可当他听到“王科长”和“票有问题”这两个关键词时，那双被肥肉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瞬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一把夺过那几张假票，只扫了一眼，脸色就彻底变了。
作为跟票据打了半辈子交道的老手，他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猫腻！
机会！
一个千载难逢的，能把王科长那个油滑的王八蛋一脚踩进泥里的天赐良机！
“岂有此理！”
李主任猛地一拍桌子，肥硕的身躯霍然站起，整个办公室都跟着震了三震。
他的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在整个仓库里回荡。
“采购科这是怎么办事的？啊？！拿假票来我们仓库领东西！这是想干什么？想把贪污的黑锅，扣到我们仓库的头上吗？！”
他抓着那几张假票，气得浑身肥肉乱颤，那架势，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和侮辱。
何雨柱站在一旁，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心里却在冷笑。
这李主任，也是个演戏的好手。
果然，李主任根本不给王科长任何反应的机会，他抓着那几张致命的“证据”，如同抓着尚方宝剑的钦差大臣，一阵风似的冲出了办公室。
他没有去找王科长，而是直接冲向了后勤部的部长办公室。
这一下，事情彻底闹大了。
结果可想而知。
半小时后，整个后勤部都传遍了，采购科的王科长因为“工作出现重大失误，险些造成国有资产流失”，被后勤部长叫过去，骂了个狗血淋头。
据说，部长的唾沫星子，几乎把王科长那张小白脸给淹了。
最终，王科长被勒令写一份三千字的深刻检讨，扣发当月全部奖金，年底的评优资格也一并取消。部长甚至放话，如果再有下次，就直接让他停职滚蛋。
王科长从部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是被抽了筋的癞皮狗，狼狈不堪。
而何雨柱，则借着仓库主任这把快刀，不仅轻描淡写地化解了这场精心设计的杀局，还反手给了王科长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一刀，又准又狠，直接砍在了王科长的大动脉上。
赔了夫人又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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