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中海回到家,屋里的空气死寂得能听见灰尘落地的声音。
他将那叠用牛皮纸草草包裹着的钞票放在桌上。
五百块。
这叠钱没有温度,却烫得他指尖发麻。
他脱力般地跌坐在那张掉了漆的木椅子上,身子陷了进去,一动不动。桌上的钱,就那么静静地躺着,像一只蛰伏的毒蝎,散发着无声的威胁。
他摸出一根劣质的“大前门”,点上。
烟雾呛人,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却压不住心头那股翻江倒海的烦恶。
这钱,是何雨柱那个小王八蛋的。
是从杨副厂长手里敲来的。
现在,这颗炸雷,被那个小畜生笑呵呵地,硬塞进了自己的怀里。
美其名曰,“支持大院建设”。
建个屁!
易中海狠狠吸了一口烟,烟头的光芒在他阴沉的脸前忽明忽暗。
这钱的来路,根本经不起查。
私吞?
他不敢。何雨柱那个小王八-蛋现在就是一头疯狗,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反咬一口,把自己贪污公款的罪名坐实了。到时候,他这一辈子积攒下来的名声、地位,全都要付之一炬。
上交街道?
更不可能!
怎么解释来源?说是何雨柱的奖金?哪个厂子会发五百块的巨额奖金?厂里财务科一查,根本没这笔账目。他易中海,就是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
这钱,拿在手里,就是一道催命符。
他感觉自己的脖子被一根看不见的绳索死死勒住,而绳子的另一头,就攥在何雨柱那个混账东西的手里。
他被拿捏得死死的。
进退两难。
如坐针毡。
第二天,轧钢厂。
车间里机油和铁锈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何雨柱却像个没事人,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里擦拭着一个扳手,动作悠闲。
他没急着做什么,只是在午休的时候,端着饭盒,故意凑到了人最多的地方。
“哎……”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带着三分得意,七分“感慨”。
“怎么了柱子,挨批了?”旁边一个工友打趣道。
“批?”何雨柱把饭盒重重一放,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凡尔赛的味儿,“咱们杨厂长,那真是体恤下属的好领导啊!看我一个人拉扯着妹妹不容易,孤儿寡妹的,特批了我一笔巨额奖金!”
他故意把“巨额”两个字咬得特别重。
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就小了下去。
几十双耳朵,齐刷刷地竖了起来。
“奖金?”
“真的假的?”
“多少啊柱子?”一个胆大的终于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何雨柱脸上立刻换上了一副“谦虚”的表情,他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
“那哪能说呢!厂里的决定,得保密!”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嗓门陡然拔高,充满了大公无私的豪迈。
“不过,我何雨柱,个人觉悟还是有的!这钱拿着烫手,睡不着觉!我已经全权委托给咱们院里德高望重的一大爷,易中海同志了!”
“让他老人家,统一支配,支持咱们九十五号院的公共事业建设!”
他这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声音不大不小,却像长了脚一样,精准地钻进了周围每一个车间工友的耳朵里。
一时间,整个食堂都安静了一瞬。
接着,便是压抑不住的,嗡嗡的议论声。
一传十,十传百。
这个消息,比插上翅膀的飞鸟传播得还要快。
不到半天功夫,整个轧钢厂,从车间到后勤,从领导到学徒,所有人都知道了。
食堂的何雨柱,得了笔来路不明的巨款。
但是,人家品德高尚,觉悟奇高,把钱全都上交给了他们院里的一大爷!
这一下,易中海彻底被架在了火上烤。
他走在厂区里,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变了。
那些眼神里,不再是往日的尊敬,而是多了一种……混杂着敬佩、羡慕、甚至一丝丝嫉妒的复杂情绪。
“老易,行啊你!你们院里出了这么个好青年!”
“看看人家一大爷,这觉悟就是高!这才是咱们工人阶级的榜样!”
一个车间主任路过,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满是赞许。
“有这么个大公无私的管事大爷,九十五号院的人,真他娘的有福气!”
听着这些震耳欲聋的“赞美”,易中海的脸皮一阵阵发烫。
那感觉,比被人当众扇了十几个耳光还要灼痛,还要难堪。
他只能僵硬地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含糊地应付着。
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被何雨柱用这五百块钱,死死地钉在了一个名为“道德楷模”的十字架上。
万众瞩目。
百口莫辩。
这五百块钱,他现在不仅一分都不能动,一个子儿都不能沾,他还得把自己的名声,自己的脸面,全都贴上去,替何雨柱把这个天大的黑锅,背得稳稳当当,风雨不透。
他不仅没能算计成何雨柱,反而被那个小王八蛋用一种最恶毒,最诛心的方式,狠狠地摆了一道。
赔了名声。
担了风险。
那份憋屈,那份窝火,在他胸膛里疯狂冲撞,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这滋味,简直比硬生生吞下一斤黄连还要苦涩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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