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口向下延伸,陡峭而深邃。
石峰小心翼翼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每一步都踩得心惊胆战。唯一的光源,是他手中那枚重新变得温热,甚至散发出微弱乌光的指环。
这光芒只能照亮身前几步的距离,更远处是化不开的浓墨般的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和声音。空气中那股古老苍凉的气息越来越浓,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威压,让石峰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变得沉重。
洞壁不再是粗糙的矿岩,逐渐变成了某种人工修葺的、光滑而冰冷的黑色石材,上面偶尔能触摸到一些模糊不清的刻痕,似乎记载着什么,但在微弱的光线下根本无法辨认。
他感觉自己正在走向一个被时光彻底遗忘的角落。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通道开始变得平缓,前方隐约传来一丝微弱的光亮,并非指环的乌光,而是一种淡淡的、冰冷的幽蓝色。
石峰精神一振,加快脚步,同时更加警惕。
终于,他走出了狭窄的通道,踏入了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但明显经过人工改造。石窟顶端,镶嵌着几颗硕大的、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奇异晶石,正是这冷光提供了照明,让石峰能看清这里的全貌。
石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已经干涸的池子,池底残留着暗红色的、晶体化的痕迹,仿佛曾经盛满了某种血液,历经无尽岁月后干涸凝固。
池子周围,矗立着九根巨大的黑色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狰狞古老的异兽图腾,它们姿态各异,却都朝着中央池子做出咆哮或朝拜的姿态,栩栩如生,充满了蛮荒的气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池子正中央,插着的一柄刀!
那是一柄断刀!
刀身超过大半截插入池底坚硬的黑色岩石中,露出的部分约有二尺长,通体黝黑,没有任何光泽,仿佛能吸收周围所有的光线。刀身宽厚,造型古拙,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沉重与煞气。断口处参差不齐,像是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强行崩断!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石峰也能感受到从那断刀上散发出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与死寂。它就那么静静地插在那里,却仿佛是这片天地的中心,是整个石窟所有威压和苍凉气息的源头!
他手心的指环,此刻已经变得滚烫无比,乌光流转,与那柄中央的黑色断刀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是它在召唤…”石峰喃喃自语,心跳如擂鼓。父母留下的指环,竟然与这柄深埋地底的恐怖断刀有关?
他强忍着那几乎要窒息的威压,一步步走向中央的池子。
越靠近,那股煞气就越发惊人,仿佛有无数冤魂在耳边嘶吼,又仿佛有亿万生灵喋血的画面冲击着他的脑海!冰冷的杀意几乎要冻结他的血液!
石峰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依靠着顽强的意志力一步步前行。他不能退!这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
终于,他走到了池边,站在了那柄黑色断刀之前。
离得近了,他才看清,那黝黑的刀身上,似乎沾染着一些早已干涸发黑、却依旧让人觉得触目惊心的血迹。甚至…那血迹仿佛还在极其缓慢地流动,散发着微弱的、令人不安的生命力?
指环的灼热达到了顶峰,仿佛要融化在他手心里。
石峰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因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握向了那冰冷的刀柄!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刀柄的刹那——
“嗡!!!”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嗡鸣猛地从断刀内部炸响!
石峰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仿佛被一柄巨锤狠狠砸中!无数混乱、破碎、充斥着杀戮、绝望、不甘、以及一种斩裂星辰、破灭万物的恐怖意境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入他的识海!
“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些碎片撕裂!
与此同时,那黑色断刀剧烈地震动起来,插着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刀身上那些干涸的血迹骤然亮起暗红色的光芒,仿佛活了过来!
一股冰冷、暴戾、充满吞噬欲望的奇异能量,顺着刀柄疯狂地涌入石峰的体内!
这股能量所过之处,他原本运转晦涩的经脉仿佛被强行撕裂、拓宽,带来难以形容的剧痛!但紧接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开始从四肢百骸中涌现!
他元武境三重的壁垒瞬间松动,然后如同纸糊一般被冲破!
元武境四重!
能量并未停止,继续冲刷着他的身体,撕裂又修复,带来极致的痛苦与新生的快感交织的诡异体验!
元武境五重!
他的身体表面渗出黑色的污垢和丝丝鲜血,那是被强行淬炼排出的杂质和受损的毛细血管。
就在他的修为即将冲击元武境六重时,那股能量的狂暴势头终于开始减弱,似乎后力不济,或者说,是断刀本身受损太严重,无法提供更多。
最终,他的修为稳定在了元武境五重巅峰!
石峰猛地睁开双眼,瞳孔深处仿佛有一抹冰冷的黑色刀芒一闪而逝。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被汗水和血污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轻盈与强大!
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暴涨了数倍不止,体内元气奔腾不息,五感变得前所未有的敏锐,甚至连洞窟顶端那些幽蓝晶石的光芒流转,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依旧紧紧握着那柄黑色断刀。
此刻,断刀不再震动,恢复了死寂。刀身上的血迹也重新变得黯淡。但他与断刀之间,却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血肉相连般的感应。
这柄刀,仿佛成为了他手臂的延伸。
同时,一段残缺不全、玄奥晦涩的信息碎片,涌入他的脑海。那似乎是一门功法的起始篇,霸道无比,强调吞噬与炼化,与他刚才的经历无比契合,但其内容残缺得厉害,只有最基础的运行路线。
《噬星诀》?碎片信息中似乎有这个名称闪过。
石峰压下心中的震撼与狂喜,尝试用力,想要将断刀从岩石中拔出。
然而,即便他如今力量大增,那断刀依旧如同生根一般,纹丝不动。只有当他运转那残缺的《噬星诀》时,才能勉强让断刀产生一丝微弱的回应,但也仅此而已。
“看来现在的我,还无法真正驾驭它…”石峰瞬间明悟。这断刀只是初步认可了他,或者说,是他的鲜血和那枚指环,勉强激活了它沉寂万古的一丝本能。
但,这已经足够了!
就在这时——
“嘶吼!”
洞口方向,传来了那只星噬兽焦躁而愤怒的嘶叫声!它似乎察觉到洞内的恐怖威压减弱了,再次蠢蠢欲动!
石峰眼神一冷,猛地转头看向洞口方向。
新生的力量在体内奔腾,急需一个宣泄的对象!
他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反正也拔不出来),转身,面向洞口,摆出了碎石拳的起手式。
这一次,他眼中再无丝毫畏惧,只有冰冷的战意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那柄断刀的凶煞之气!
“来得正好!”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