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周在公族不是什么显赫人物,但他却是个不小的商贾,族中虽然不见分量,但手握商队,谁也不敢忽视他。
禾周家里,这会儿也是如丧考妣。
他这种商人,不太在意政权在谁手中,但如果禾方衰落,没人了,没商业贸易了,他的生意就会出问题。
甚至他还在囤积居奇,手中粮食、物资都是满仓满穴。
平时,他跟禾策往来并不多,跟颇往来更多一些。
很多时候,他的商队找护卫,都是通过颇安排,禾策手头上退伍的老卒众多,所以双方虽然谈不上大交情,却有生意往来。
禾策来了,他也没有其他族伯的轻视,知道这是颇的主上,是有一定资源的,赶紧接出去,带回厅堂见面。
禾策也是开门见山,一见面就故意问他:“刚刚我来,路上都是出城的行人,不知道大兄的生意受不受影响?”
禾周苦笑:“不受影响才怪,我还想,公子基再怎么说,也会过完年再走,于是不管别人说什么,都当成是流言,咱们商贾在这种时候,反而应该敢于下手,就下手了,其结果……”
他苦笑。
生意场上,别人贪婪我恐惧,别人恐惧我贪婪,人贱我取,人贵我予。
道理上没错。
但在禾策看来,你除了懂这个道理,你的承受能力要跟上,禾周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坚持不住他最初的想法了。
禾策说:“既然如此,现在大兄担心什么?”
禾周说:“风险越来越大,我已经派人先行,在凤鸣那边打个前站,实在不行,我也要搬迁过去,在那边贸易,总好过在禾方。”
禾策说:“那就更不用忧心了,依我看,大兄才是奇才,敢囤积,我前面囤积了些粮食,握不住,心里怕,让人放出去了。”
这么说,是突出,我已经放出去囤积的粮食,给他制造焦虑,让他觉得,禾策都出手了,我还留着干甚。
禾周却说:“我知道,你让人换田宅房产了,子策呀,我手里现在货物太多了呀。往外放吧,除了粮食,其它货物都不值钱。”
禾策问:“乌洛那边呢?”
禾周意外了一下,问他:“你跟乌洛也有来往?他可是服远伯的人,你跟他关系怎么样?”
禾策说:“我跟他哪有交情,都是颇,心思活络,觉得可以跟他做做生意,你要是不放心,把你手里的货物倒腾给他?”
禾周摇了摇头,小声说:“谈过了,借机压价,除了粮食和牲畜,只给我三成,太恶心了。”
他问禾策:“我们的商队怎么样?近期能不能回得来?如果能回来,你赶紧告诉我,货还是要尽快送到列国去。”
禾策说:“商队短期回不来,但我觉得我可以帮你一把,先垫上,我想问你,如果你的货,我都要了呢?”
禾周大吃一惊。
禾策说:“包括粮食和牲口。”
禾周问:“你是不是在外头联络了大商贾?”
禾策说:“这些年,颇一直在做晋和朝歌的生意,我这边有一些父亲的老部曲,拉起来商队容易,商路成熟,出事也少,所以想消化这些货物,并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当帮你一个忙。”
禾周脱口道:“什么条件?5成?”
禾策给他摆摆食指,笑着说:“不。原价。我帮你,需要你帮忙了,你也帮我一把就行了,你看行吗?”
太行了。
禾周都感激的要快跪下来。
禾策笑着说:“你先别高兴太早,朝歌那边现在都用铜贝,你这些货,我要没问题,原价也没问题,但不用马蹄金,用铜贝,如果没问题,我们就成交。”
甩过去一袋铜贝,让禾周看看。
禾周打开口袋,抓几颗出来,很快,他就有新发现:“全是新贝?”
禾策说:“别人给我付过来的,我也这么给你,你要有顾虑,我也没办法,我这边多数都是在跟晋和朝歌贸易,拿回来的都是铜贝。”
禾周提提袋子,问他:“都是铜贝?”
禾策说:“对。如果你觉得收北货别人不认,也不用担心,先留在手里,最终我们还是用铜贝,到朝歌和晋付出去。但眼下我只能给你付铜贝,你不是起心搬迁凤鸣了吗?凤鸣那边也是认铜贝的,他们是各种各样的铜贝都有,有一种像刀的,不知道你见过没有,是南方楚国铸造的,在他们那些地方,你不用铜贝,拿别的交易,别人反而不愿意。”
禾周说:“我明白,这没办法,跟中原诸国贸易,铜贝日渐通行,我也信你,你跟我一起看看货仓,咱们核算一下价值。”
禾策松了一口气。
这些铜贝,可都是他私铸的,如果禾周认了,其他人也会认,那么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汇集物资就不再是什么问题。
上午带上人,跟禾周点检一上午,下午还要再去,申豹和颇一起回来了,他俩找到禾策说:“没问题,乌洛那边求购战马心切,一口答应下来,但他下午就要看货,给我说,他本来打算今夜或者明夜就出发的,碰巧遇到我们这一笔生意,他要求下午看马,如果都是好马,明天就交割。他说如果咱们这边干脆,那就没问题,如果咱们定不下来,还要计较,他就不等我了。”
禾策想也不想说:“应下来,筹集我们的马匹,看他能吃下多少,卖给他多少,商队要是人手不够,你借给他赶马。”
颇本来以为这是骗乌洛的,没想到假戏真做,迟疑道:“这可都是可以套战车的战马呀?”
申豹笑了。
他说:“我懂了。要粮,他在禾方囤的都是粮,他运走别的,运来的都是粮食,我们给他要粮,以粮换马。”
禾策笑道:“去办吧,我就不出面了,我在跟禾周谈生意,准备把他的货,全吃下了。”
颇大吃一惊:“我们哪有这种实力?他就不怀疑你诓他么?我们之前还一身穷相,突然就能跟他做大宗交易?”
禾策说:“我跟他说,晋和朝歌的商途我们打通顺畅了,我还给他说,我向来不缺钱,只是藏财于乡,怕公子基猜忌。”
颇着急地问:“他信了?”
禾策笑意盎然道:“那有什么不信的?拿出来都是一袋一袋的铜贝,这有问题吗?我也没说错,我不是藏财于乡吗?伯武,利咸,孟禾,子扎他们,不都是我的财富吗?你真是奴隶相,一点事情大惊小怪的,从今日起,你就等着跟公子基的家令看齐,除了不让你敛财而肥,你权力更大,比他更有权势,如何呀……”
正在自鸣得意。
家里有人寻来,奴隶告诉说:“小主。禾业全城搜你,夫人知道了,让我赶紧来告诉你,让你赶紧出城,在城外避他一避吧。”
禾策愣了一下,问他:“禾业不是走了吗?”
家奴说:“夫人已经派人打探了,是禾业宿醉,叫不醒他,让别人先走了的,他有车乘,走得快,可以晚走,追得上。”
颇和申豹立刻看向禾策。
不详呀。
颇说:“他记起昨晚的事情了?”
昨晚什么事情?
申豹扭过头,听颇讲完,建议说:“夫人说的没错,主公不如暂避他风头,都是秋后的蚂蚱了,何必还去招他一回?”
禾策想了一下说:“我现在声望不够,给人的印象是多病懦弱,不日要想干大事,不能再任他们轻视,我去一趟,看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一动,颇就跟着,颇不安地说:“他父子残暴,说动手就动手,你此去,他动手呢?”
禾策问他:“我就坐等他捅我么?与其你担心我安危,不如召集人手应变,如果他真要杀我,你们等着人来接应我吧。”
颇一想,确实如此,于是一扬手,带着人就走,是回家召集家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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