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策冷笑道:“去宗伯那里评评理吧。”
战车轰隆隆开道,申报本来还以为,颇回去拉几个奴隶来,却没想到这些奴隶一眼看去,跟精锐甲士不遑多让。
他们目光坚定,甲具齐全,均没有奴隶的佝偻和瘦弱,像是经常接受军事训练。
你说这几年,子策怎么入不敷出呢?
子石起身呵斥甲士让道,三辆战车轰隆隆炸街而去,身后马匹哗啦啦一片啼声,从人十几余,直奔春官府。
后面,禾业的人也跟上来了,进了春官官邸,很多看热闹的,奔涌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儿。
子策拽下禾业,站在宗伯面前。
宗伯满脸不敢置信,战车上的禾策亮瞎了他的老眼。
这是谁?
干啥来了?
禾策道:“祖爷。昨日禾业饮酒,醉后持剑乱砍,我怕他乱伤人,夺了他的剑,让人把他带走,他今日绑了歌姬雅裳,该出发不出发,想杀我,被我所擒,我带来宗府,想问问祖爷,该如何发落。他是玄鸟嫡子,我也是,他父亲公子基是国君,我父亲公子权也曾是,他有何权力置我于死地?还有,我们禾方,还有律令吗?我们族人,还有规矩吗?我们族伯们,可以随意相攻伐,互相残杀吗?我带他,让公族给我一个交代。”
宗伯苦笑。
公族交代什么呀?
前些日,公子基在这儿杀了禾苒,那么多人看着,你子策怎么不跳出来,问问他,可以随意杀族亲不?
禾业的人也来了,跟子策的人分成两个阵营,开始对峙,一名甲士还扯着公鸭嗓子喊道:“叫人。叫人。”
叫人?
禾策冷笑。
我不会叫人吗?
他手中剑一紧,拉疼禾业,禾业怒骂:“叫你娘狗的人呀,给我住嘴,你生怕子策弟弟不跟我同归于尽吧?”
禾策讥讽:“这会儿记得我是你堂弟了!”
在手下的帮助下,禾策把禾业从战车上弄下来,指着雅裳说:“我把证人也带来了,你们看她,一个女子,面上轻肿,下裳赤裸,衣物一路都在收拾,还是凌乱不堪,这就都是子业的杰作,昨日酗酒,他记岔了,他说我夺了他的女好,乐馆的女好,我说他认错了,他手中持剑,就打人,我怕他伤人,把剑给他夺走,昨天他是喝醉了,今天拿歌姬威胁我,还是觉得女好被我抢了,我说你认错了,他觉得没错,抢了人还把他打了……”
众人一阵笑。
不是不顾安危,讥笑嘲讽,而是忍不住了。
明明是他爹抢的。
禾业申辩说:“我今天没说你抢女好,我今天没说,我就是昨天喝醉,醒来想起来,你夺我的剑,你打我了……”
禾策剑一紧。
他连忙说:“我错了。我弄错了。昨晚你只夺了我的剑,是我记错了,我也没想杀你,我也打不过你是不是?”
禾策说:“我自幼体弱多病,你不想杀我,你需要用剑么?”
众人忽然想起来了。
禾策他不是有病吗?
申豹收剑,环顾一笑。
懂了,禾策抓了禾业,来这儿,一是亮出反抗公子基父子的大旗,一是让他们主要到,他的病已经好了。
大家对伯权的拥戴,在他病愈力擒禾业之后,就会转移到他身上。
宗伯忍不住问:“子策。你的痨病没了?”
他勾引病根一样,先咳嗽两声。
禾策说:“朝歌回来的士豹,跟上师学了医巫,用草药治了我的病,也不是不咳,在日日见好呢。”
人群轰然。
问题是久病之躯,就算病愈,他是怎么制服禾业的呢?
宗伯一脸惊容。
伯权的神勇被他继承下来,他病愈,力气是天生的,立刻就能回来?
你要不信,他怎么那么瘦呢。
他不是奴隶,吃不饱,鞭子下长期干活,他怎么说也是少年族伯,不说吃个大胖子,也不该那么消瘦呀。
你看看掌家的族伯们,家境若是不差,没病没灾的,几乎都是肉包肌,敦实粗壮。
很简单呀。
你有吃的你不吃,留给奴隶吗?
一阵响动传来,是禾仲来了。
他也是紧急赶来,看到这种情况,从众人让开的道路上前,谈判说:“子策。都是一个祖宗,就算子业有什么不对,你先把他放了好不好?”
禾策说:“放了,他们父子是什么样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他会不报复我?他能连夜带兵,让我家破人亡。”
禾仲连忙说:“我这个叔伯在这儿呢,我像你保证,不会,绝对不会。你也知道,他有任务在身,他该出发,带兵护送咱们的人去凤鸣的。”
他看向宗伯。
宗伯无奈说:“是呀。是呀。这么多族亲和将士们看着呢。要不?你先让他在面前发个誓,就把他放了?”
禾策问:“他们父子是不是说话算话的人?”
众人一片哑然。
不是。
真不是。
禾策说:“但我是说话就算的人,他心里没有律令、族规,我心里有,所以要想我不杀他,就要接受我处置他。”
禾仲说:“他是君上的长子,你要怎么处置他,他都向你保证了,他不报复你,这么多人都在听着,你放了他!“
禾策拒绝说:“还是那句话,禾方还没有律令?盗者,持兵衅人者,捕之,囿,都不算吗?“
他要求说:“我要求公族按照族规处罚禾业,把他拘囿在这边三个月,怕你们不敢得罪他,我派人关押上他,这期间,让他诵读我们禾方的律令和族规,让他知道,即便是奴隶,也不能无缘无故杀死,否则的话,他就没资格管理国家。”
禾仲看向宗伯。
宗伯头疼了,劝解说:“他大等着他带兵护送,去凤鸣呢,你把他圈禁在这儿了,他大以为他失踪了呢。”
都不敢得罪。
禾策说:“我记得前不久,公子基在这里杀死了禾苒,我觉得公族应该引以为戒,目中无律令,我记得大诰中,天子也说这是罪责,任意杀死族亲,可以为君呢?”
瞬间的功夫,满场都鸦雀无声起来。
宗伯懂了。
公子基不配为君。
他目无律令,当初大家推举他上位,没有让他具备一个国君的品质,所以他残忍好杀,不顾禾方利益,搬迁凤鸣。
眼下拘禁禾业,让他诵读律令、族规,是为他好。
他咬一咬牙,宣布说:“我同意。”
禾策要求说:“禾业要学的律令和族规,应该有益于禾方,完善、完备,祖爷,你要马上带人修订和完善国法呀。”
宗伯问:“谁修呢?”
禾策要求说:“从方中选士和国民,共同参与,仲伯以为呢?”
禾仲眼神收紧,陷入沉思。
他也有自己的小盘算,如果禾业被公室抓了,由禾策看管,那么他这个辅助之臣,是不是可以安插人手,主政禾方呢?
三个月后,禾业出来,关键职位都是我的人,也不是什么坏事。
他轻描淡写地说:“那行,只要不让他受委屈,不受其它刑罚,我就派人去凤鸣,向君上奏明,毕竟这也是为他儿子好。”
但同时,他一再看向禾策,观察禾策,心中警惕。
这位病秧子,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呢?
是禾业要杀他,兔子急了,反扑咬人,还是公子基走了,他有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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