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变电站的铁皮屋顶漏着风，穿堂而过时带起林渊额前湿发。
他捏着玻璃注射器的手稳得反常，针管里淡红的药液随着呼吸轻晃——那是赤髓草碾碎后混着蒸馏水的精华，在幽暗中泛着血丝般的光。
苏清雪的脸在昏黄灯泡下显得更白，睫毛上还凝着冷汗，烧得泛红的耳尖蹭过他手背。
林渊喉结动了动，针尖对准她肘弯暴起的青筋，刺入前停顿半秒——像在确认最后一次心跳。
药液推进时，她指尖无意识蜷起，指甲掐进他手腕，他却像感觉不到疼，直到针管空了才松气，指腹贴上她颈侧：“烧退了。”
“可、可指尖还是紫的。”阿七蹲在角落，怀里的秩序部布防图被攥出褶皱。
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他刚才偷偷抹过脸，眼下还沾着灰：“哥，南城中学物资库……魏昭说谁动里面的药，剁手示众。我、我翻到他上个月的巡逻记录，B3冷藏室存着……”
“她撑不过三天。”林渊打断他，视线落在地图上“B3冷藏室”的红圈上。
苏清雪的体温透过后背传来，比他怀里的药更烫。
他卷起袖子，金红色的血纹在手臂上蜿蜒，那是之前与沙蝎搏杀时激发的潜能，“我不去，她就真死了。”
“送死。”
冷得像冰锥的声音从阴影里渗出来。
白鸦不知何时倚在锈蚀的变压器旁，银面具遮住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
她指尖敲了敲地图上“南城中学”四个字，“魏昭开脉三重，战术压制玩得比吃饭熟。苏清寒上次剿匪，被他用绊线困在巷子里整整半小时。”
林渊抬头，血痕未干的嘴角扯出个笑：“所以你大半夜来，是想劝我？”
白鸦没接话，转身时银面具反着光，在墙上投出个扭曲的影子：“归墟的试验品关在地底三层，你炸不炸随你。但记住——”她的声音飘在风里，“魏昭的战术刀，专捅走投无路的人。”
铁门“哐当”一声合上时，林渊已经把外卖箱里的东西倒腾干净。
烟雾弹、钢弦、半块从黑市捡的碎砖——这些“战利品”在他掌心码成一条线。
阿七攥着他衣角：“我跟你去！”
“守着她。”林渊弯腰，用拇指抹掉少年脸上的灰，“要是我没回来……”他顿了顿，从脖子上扯下根红绳，那是孤儿院老院长临终前塞给他的，“把这个给她，就说……”他喉结动了动，“就说欠她的人情，下辈子还。”
深夜的南城中学像头蛰伏的巨兽。
围墙的带电铁丝网泛着幽蓝，巡逻队的战术灯扫过之处，碎玻璃闪得人睁不开眼。
林渊伏在排水沟里，泥水漫到胸口，腐臭的淤泥灌进鞋里。
他拆开最后一枚烟雾弹，钢弦的一头系在路灯柱上，另一头绑着半块砖——这是阿七教他的“声东击西”，用砖头落地的动静引开巡逻兵。
“阿七，拉线。”他对着领口的微型对讲机低语。
三秒后，“咚”的一声闷响。
巡逻兵的战术灯“刷”地转向路灯方向，林渊趁机猫腰冲进排水管。
管道里的水混着烂叶，他每走一步都能踢到生锈的铁钉，但血感预警在皮肤下游走，像无数小虫子在喊“危险”——直到上方突然传来皮靴碾过碎石的声音。
“谁在下面？”
光束透过排水口盖板的缝隙刺进来。
林渊贴紧管壁，心跳声在耳朵里轰鸣。
血感预警突然在头顶炸开，他想也不想抬脚踹向侧壁——朽砖“哗啦”塌落，上方的脚步声骤然急促：“去后面看看！”
他从塌方的缺口钻出来时，后背蹭破了皮。
花坛的刺玫扎进掌心，他却借着阴影滚进教学楼废墟。
断墙间的感应绊线在月光下泛着细光，第一道他用钢尺挑断，第二道却连着天花板的吊灯——触发就会砸下来封死通道。
林渊撕下外衣裹住钢尺，手臂绷得像铁，慢慢把吊灯链条往下放。
金属摩擦声细得像针，他额头的汗滴在地上，溅起灰尘。
等吊灯“咚”地砸在地上时，他后背的衣服已经全湿了。
但更麻烦的还在后面。
远处传来“滋——”的电流声，是战术目镜的红外扫描波！
林渊瞬间扑倒，翻倒的课桌正好遮住他的体温。
血感预警在左侧三米拉响，他盯着墙根的影子——那是个人，呼吸频率突然降到了每分钟四次。
魏昭。
林渊的手指扣住烟雾弹拉环。
他数着心跳，等对方的影子移动到走廊尽头时，猛地将烟雾弹滚了过去。
“砰！”白雾炸开的刹那，枪声撕裂空气，子弹打在烟幕里“叮叮”撞墙。
林渊借势翻窗，玻璃割破手臂也没停，直到落进图书馆的积灰里。
“别过来！”
颤抖的女声像根细针。
林渊抬头，看见轮椅女孩缩在倾倒的书架后，怀里抱着台旧收音机。
她左腿从膝盖往下缠着破布，血浸透了布料，但眼睛亮得惊人：“B3冷藏室……没药了。”
林渊的瞳孔骤缩。他蹲下来，放轻声音：“谁干的？”
女孩按下收音机播放键，电流杂音里混着模糊的对话：“吴参谋，昨晚运走了两箱……”“换成生理盐水。”“魏教官今早发现的？”“他说‘火种不能乱’……”
林渊的指节捏得发白。
这不是疏忽，是默许——有人用解药换了别的“火种”。
他刚要再问，后颈寒毛突然倒竖！
血感预警在头顶炸成一片，他侧身的瞬间，战术匕首“叮”地钉进书架，离他咽喉只差半寸。
“外卖员？”
魏昭从通风口跃下，战术目镜泛着红光。
他穿着秩序部的黑色作战服，臂章上“铁幕”二字被血染红，“你竟能闯到这里。”
林渊退到墙角，手里只剩半截钢尺。
魏昭一步步逼近，双臂展开成擒拿势：“为了个女人，毁秩序，杀同族，值得吗？”
“我不懂什么秩序。”林渊抹去颈侧血痕，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只知道，不能看着她死。”
话音未落，他猛然踢翻身后的书架。
木片和灰尘腾起的刹那，他甩出收音机的电源线——带着电流的铜线缠上魏昭面门！
对方本能抬手格挡，林渊趁机扑上，血感预警锁定他呼吸微滞的刹那，钢尺尖端刺进战术耳机缝隙。
“啊！”魏昭惨叫，目镜闪了两下黑屏。
林渊扯下他腰间的B3密钥，转身就跑。
身后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还有魏昭撕裂的怒吼：“你救不了她！整个城，都是坟——”
林渊跑得更快了。
他沿着楼梯往下，B3的指示牌在应急灯下泛着绿光。
钥匙插进锁孔时，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混着头顶逐渐逼近的脚步声。
铁门“咔嗒”开启的瞬间，冷气裹着腥气扑面而来——
货架上，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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