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纸机吐出雪暴般的纸屑时，陈野正跪在人才市场角落粘简历。糨糊混着中央空调冷凝水，把海运跟单四个字泡成灰色云团。穿高跟鞋的HR踩过纸堆，鞋跟扎穿他手写的《机械工程荣誉证书》，那是用砂石厂考勤表背面誊抄的。
暴雨把玻璃幕墙浇成瀑布。陈野缩在共享雨伞下改电子简历，手机热点时断时续。招聘网站弹出辅警体能测试通知，他摸着后腰的旧伤——上周搬周叔的货箱时闪的，膏药味混着隔壁求职者泡面的酸辣味往鼻孔钻。
老刀在消防通道堵住他。周老板说你再不接电话...烟头按灭在《行测真题》封面上，那批防汛物资要烂在码头了。陈野盯着他手背新添的刀疤，形状像货轮锚链的断口。
安置房电梯停运第七天。陈野爬楼梯时数着台阶上的小广告，刻章办证覆盖了扫黑除恶。钥匙拧到第三圈才打开门，霉味扑面而来——母亲寄的腊肠在快递盒里长了绿毛，油渍渗进地板缝，拼出父亲墓碑的轮廓。
社区突然通知消防检查。陈野藏起周叔寄存的货箱时，发现封条下的防汛专用字样被刀片刮花。楼道响起敲门声，辅警的橡胶棍敲击着对门租户的群众演员招募海报，震落门框积灰。
暴雨夜的外卖单带着溺亡风险。陈野冲进高档小区时，保安故意放水闸积水。电动车在减速带颠翻，佛跳墙泼进景观水池，锦鲤争食时翻起白肚。业主群里疯传外卖员投毒，他蹲在物业处写检查书，监控画面定格在他捡拾五毛硬币的瞬间。
人才市场最后一天清仓甩卖。陈野用三个钢镚换来半箱A4纸，打印店老板在背面印满保健品广告。反正你那些破简历...对方吐着瓜子皮，不如废物利用。他摸着纸张背面延年益寿的凸印，想起母亲漏服降压药的那个凌晨。
周叔的货在防汛演习当天被查扣。陈野躲在集装箱缝隙，看着防汛沙袋里漏出走私香烟。对讲机突然炸响：实习生去3号口顶班！他转身撞见穿蓝制服的海关人员，胸牌反光里映出老刀逃窜的背影。
深夜便利店盘点过期食品。陈野在监控盲区吞下临期饭团时，店长突然出现：吃掉的从工资扣。冷柜玻璃映出他后颈的刺青贴，船锚图案被汗渍泡成墨团，像货轮漏油的污迹。
暴雨红色预警拉响时，陈野收到政务大厅面试通知。短信末尾的编号与当年篡改的砂石厂货单序号相同，他摸着屏保上母亲的笑脸，防汛警报声突然与货轮汽笛声重叠。
地铁站临时封闭。陈野抱着纸箱撤离时，广告屏正播放公务员宣誓画面。防汛沙袋轰然倒塌，泡发的烟盒浮出水面，东风制造的钢印在污水里闪闪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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