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巨响,仿佛一堵无形的墙壁凭空出现。
长发鬼一头撞在了由金色光芒构成的八卦图上,整个身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地弹了回去,重重地摔在几米外的地上。
金光大盛,空气中甚至传来一阵类似烤肉的“滋滋”声,一缕缕黑气从它身上蒸发,消散在夜色里。
它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身上的黑气明显比刚才淡薄了不少。
这东西之所以跟着我,恐怕不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叶琳琅!
她八字纯阴,又恰逢运势低谷,阳火微弱,对于这些邪祟来说,简直就是黑夜里最明亮的灯塔,是行走的人形补品。
这长发鬼在医院没能得手,恐怕是一路悄无声息地攀附在车底,跟着我们到了这里,以为荒郊野外是它下手的最好时机,却没想到一头撞进了我为它精心准备的牢笼里。
“孽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我眼神一凛,不再给它任何机会。
我左手迅速掐了一个“三清指”,右手高举桃木牌,对准了那狂躁不安的长发鬼,将体内为数不多的真气毫无保留地灌注其中。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破魂诛邪,敕令!”
随着我最后一声断喝,“敕令”二字仿佛活了过来,在桃木牌上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
车底的八卦阵图光芒暴涨,八张符纸上的朱砂符文如同燃烧起来一般,化作八道金色的锁链,如灵蛇出洞,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瞬间就缠住了长发鬼的四肢和躯干。
“啊——!”
长发鬼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惨的嚎叫。
“我最后问你一次,你究竟有何冤屈?”我盯着它,沉声问道。
师父说过,替天行道,也要问个因果。
若真是天大的冤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更加怨毒的嘶吼和更加疯狂的挣扎。
也罢。
我叹了口气,眼中再无半分怜悯,掐着三清指的左手猛地向下一压。
“魂飞!魄散!”
“轰!”
八道金色锁链瞬间收紧到了极致,光芒耀眼得让我几乎睁不开眼睛。
在一声震耳欲聋的爆鸣声中,那长发鬼的身体就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伴随着一声绝望到极点的哀嚎,彻底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漫天的黑气被金光彻底净化、蒸发,最后连一丝痕迹都没能留下。
当金光散去,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和刺骨的阴寒也随之烟消云散。
夜,又恢复了它本来的寂静。
一切都结束了。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只觉得浑身一阵脱力,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及时扶住了车门。
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我所有的精气神。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桃木牌,上面的金光已经黯淡下去,恢复了古朴的样子。
再看车底,那八张符纸已经化为了灰烬。
我不禁有些咋舌。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独立使用这么完整的破魂阵。
以前跟着师父,我最多就是个打下手的。
我一直以为这阵法威力虽大,但过程会很胶着,却没想到在阵法加持下,解决这么一个凶悍的厉鬼,竟然能如此摧枯拉朽。
看来,师父以前总说我“根基不稳,心性不纯”,还是给我留了面子。
我这点微末道行,离真正的“掌控”还差得远呢。
“刚……刚刚……那是什么……”
副驾上传来叶琳琅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
我转过头,只见她脸色惨白如纸,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显然是吓得不轻。
“一个跟了你一路的‘乘客’而已,”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一点,“现在已经让它下车了,没事了。”
“乘客……”她显然没能理解我的冷笑话,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我无奈地摇摇头,走过去收回了作为阵眼的铜钱,然后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的暖气似乎驱散了她身上的一些寒意,但她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
我看着方向盘,感受着手臂传来的阵阵酸软和精神上的疲惫,叹了口气。
今晚这番折腾,实在是耗费了太多心力,再让我开几个小时夜路回去,恐怕真要出事了。
“不行,我可不想疲劳驾驶。”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熟悉的APP,“我叫个代驾吧。”
“代驾?”叶琳琅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点头,“好,好!”
对她而言,现在任何一个“正常”的、属于现代社会的东西,都能给她带来巨大的安全感。
我很快下好了订单,平台显示有司机接单,正在赶来,预计十五分钟。
“好了,我们下车等吧。”我对她说,“我得把车开出这片土路,不然代驾师傅不好开。”
“我不!”她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双手紧紧抓着安全带,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下车!外面黑漆漆的,万一……万一还有别的‘乘客’怎么办?”
“姑奶奶,”我哭笑不得,“你当这玩意儿是大白菜啊,遍地都是?都说了,已经解决了,方圆十里现在比你家卧室都干净。”
可无论我怎么说,她就是不肯下车。
那副可怜兮兮又带着点蛮不讲理的娇气模样,让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没办法,我只能自己下车,把车小心翼翼地从坑洼的土路上倒了出去,重新开回了平整的柏油路边,打开双闪,然后回到车里陪她一起等。
等待的时间里,车内一片沉默。
叶琳琅抱着双臂,眼睛时不时地瞟向窗外,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而我则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努力恢复着消耗的体力。
刚才那一战虽然短暂,但对我来说,无异于一场高强度的极限运动。
大约十多分钟后,远处终于出现了一束明亮的车灯,由远及近。
一辆电动车停在了我们的车后。
“来了。”我精神一振,推开车门。
叶琳琅也紧张地望了过去。
车灯下,一个身影从电动车上下来,朝我们走来。
借着灯光,我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不由得愣住了。
走过来的,竟然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
他大概有六七十岁的年纪,身材清瘦,穿着一身蓝色的代驾工作服,背却挺得笔直。
脸上布满了沟壑纵横的皱纹,记录着岁月的风霜。
昏黄的车灯照在他脸上,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你好,是尾号xxxx的林先生吗?”老人走到我面前,声音平稳而清晰,完全没有同龄人常有的那种老态。
“啊……对,是我。”我回过神来,有些惊讶地打量着他。
这么大年纪了,还深夜出来做代驾?
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这么晚了,辛苦您跑一趟。”我客气地说道。
“没事,职责所在。”老人微微一笑,露出一口还算整齐的牙齿。
他接过我递过去的车钥匙,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车内的叶琳琅,然后便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座。
叶琳琅显然也对司机的年纪感到非常诧异,她从后视镜里偷偷地看了好几眼,眼神里充满了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将他的电动车折叠好放进后备箱,然后坐回了副驾。
“两位系好安全带,我们出发了。”老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沉稳有力。
他发动汽车,挂挡,起步,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平稳得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车子缓缓汇入车道,朝着市区的方向驶去。
我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了下来。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国道上,窗外的路灯一盏盏向后掠去,形成一片片流动的光晕。
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我靠在座位上,眼皮越来越沉。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轮胎压过路面的轻微噪音。
老司机专注地开着车,一言不发,叶琳琅也蜷在后座,似乎是睡着了。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那么安稳。
可不知为何,在这份安稳之下,我的心底深处,却悄然升起了一丝极其微弱、若有若无的异样感。
是哪里不对劲呢?
我努力地思考着,却又抓不住那丝感觉的源头。
是因为老司机的年纪?
还是因为他过于沉稳,不像其他代驾那样喜欢闲聊?
或许……是我今晚经历了太多,神经过于敏感了吧。
我甩了甩头,试图将这莫名其妙的感觉驱散。
我转过头,透过后视镜,想看看叶琳琅的情况。
镜子里,她依旧缩在角落,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而就在我目光上移的瞬间,恰好与老司机投向后视镜的眼神,在镜中交汇了一刹那。
他的眼神,浑浊而平静,就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然而,就是这平静,却让我后背的寒毛,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再次缓缓地竖了起来。
那双手……那双握在方向盘上,布满老年斑和褶皱的手,在仪表盘幽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的……稳定。
稳定得,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微小颤动。
###第151章荒岗驱鬼遇怪驾
阴风卷着荒草的腥味,吹得我后颈一阵发凉。
我回头看了一眼叶琳琅,她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我的胳膊,手腕上被那东西抓出的几道乌黑指印,还在隐隐向外渗着黑气。
她的脚踝在刚才躲闪时崴了,此刻正疼得龇牙咧嘴,但更多的是惊魂未定。
“我们……我们快走吧,林羽。”她声音发颤,眼神惊恐地扫视着周围一个个孤零零的土坟包。
这里是城郊有名的乱葬岗,月光惨白地洒下来,让每一块墓碑都像是一张张沉默的人脸。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沉声道:“别怕,它还没走。”
我的话音刚落,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一阵“沙沙”的异响,像是有人穿着一身湿透的衣服在草地上拖行。
那声音由远及近,带着一种黏腻的、让人头皮发麻的节奏。
叶琳琅吓得差点叫出声,我一把捂住她的嘴,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摸出了一支朱砂笔和三张黄符。
一个身影,缓缓从一棵歪脖子老槐树后显现出来。
那是一个女人,或者说,曾经是。
它穿着一身破烂的白衣,一头长得拖地的黑发像海藻般散乱,遮住了大半张脸。
最恐怖的是,它没有眼睛,眼眶的位置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将人的魂魄都吸进去。
“跟了我们一路,也该现身了。”我冷冷地盯着它,将叶琳琅护在身后。
这长发无眼鬼显然是被叶琳琅身上的生气所吸引,一路从废弃的工厂跟到了这里。
乱葬岗阴气重,是它的主场,此刻它的气焰比之前嚣张了数倍。
它似乎听懂了我的话,空洞的眼眶转向我,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响,猛地朝我们扑了过来!
速度极快,腥风扑面!
“待着别动!”我低喝一声,不退反进,左手食指中指并拢,迅速在右手掌心用朱砂笔画下一个符咒。
同时口中飞速念道:“天地无极,乾坤借法。阴邪避退,破魂灭魄!”
“破!”
我暴喝一声,将画着符咒的右掌猛地拍向那无眼鬼的脑门。
就在手掌即将接触到它的一瞬间,它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那声音不似人声,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哭嚎,震得我耳膜生疼。
黄符自燃,金光乍现。
我的手掌如烙铁般印在它的额头,只听“滋啦”一声,一股浓烈的黑烟冒起,带着焦糊的恶臭。
长发无眼鬼的身形在金光中剧烈扭曲,挣扎,最后如同一滴落入清水中的浓墨,迅速消散、淡化,最终归于虚无。
周围的阴风瞬间停了,连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
“结……结束了?”叶琳琅在我身后小声问。
“结束了。”我松了口气,掌心画符虽然威力大,但对自身的消耗也不小。
我回头看她,她脚踝肿得像个馒头,别说走路,站着都费劲。
这荒郊野岭的,手机信号时断时续。
我举着手机找了半天信号,总算叫到了一辆滴滴代驾。
“你在这等我,我去路口接一下司机。”我安顿好叶琳琅,一瘸一拐地走到荒岗下的大路上。
没多久,一辆老旧的黑色桑塔纳缓缓驶来,昏黄的车灯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无力。
车停在我面前,驾驶座的车门打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走了下来。
他穿着一身不太合身的、浆洗得发白的蓝色工作服,动作有些僵硬。
“是叫代驾的吗?”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对,是我。”我点点头,帮他指了路,让他把车开到叶琳琅旁边。
我扶着叶琳琅坐进后座,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老司机一言不发,等我们坐稳后,便启动了车子,慢悠悠地朝市区开去。
车里的冷气开得很足,吹得人汗毛倒竖。
我把外套脱下来给叶琳琅披上,她却哆哆嗦嗦地凑到我耳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林羽,这个司机……有点不对劲。”
我心中一凛。
其实从看到这老头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有些异样。
他走路的姿势,说话的腔调,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僵硬和古怪。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车内的后视镜。
镜子里,能清晰地看到我和叶琳琅紧张的脸,但驾驶座上……却空无一人!
我猛地转头看向驾驶位,那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老头明明就坐在那里,双手搭在方向盘上,正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他的侧脸在窗外掠过的路灯下忽明忽暗,皮肤是一种毫无血色的蜡白。
我再次看向后视镜,依旧是空的!
冷汗,瞬间从我的额头冒了出来。
叶琳琅显然也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向后视镜,随即发出了一声压抑的惊呼,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老司机似乎毫无察觉,车子依旧平稳地行驶在午夜空无一人的马路上。
我悄悄将手伸进背包,握住了那支还带着余温的朱砂笔。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车……根本不是活人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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