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里的气氛凝固到了冰点。
我收回视线,重新恢复了平静的语气,仿佛刚才那个咄咄逼人的人不是我。
“算了,”我摆了摆手,转身走回桌边,拉开抽屉,拿出一张表格和一支笔,“既然你这么怕鬼,现在这个需要晚上出门的活儿确实不适合你。这样吧,我给你换个工作。”
墨镜男一听,眼睛顿时亮了:“真的吗林哥?换什么?”
我拿起笔,在表格上慢条斯理地写着什么,嘴里念叨着:“城西有个仓库,正好缺个看门的。工作很安全,就在传达室里待着,不用出门,绝对见不着鬼。就是地方偏了点,没网,没信号,一日三餐可能得自己想办法。哦对了,还得负责每天盘点库里的螺丝钉数量,确保一个都不少。我看这个工作就挺适合你的,清净。”
听到“没网、没信号、数螺丝”这几个词,墨镜男的脸瞬间垮了下来,比刚才见到鬼的表情还要难看。
那哪是人干的活儿,那是坐牢。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近乎谄媚地说道:“别!别啊林哥!我错了!我刚才是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呢!”
他猛地一拍胸脯,把胸膛拍得“嘭嘭”响:“什么鬼不鬼的,我王虎长这么大就不知道什么叫怕!我就是昨晚没睡好,眼花了!对,就是眼花了!那老头肯定也是个神经病!林哥你放心,这活儿我爱干!我保证以后绝对准时准点,再也不出岔子了!”
他身后的几个人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点头哈腰地附和。
“对对对,虎哥说的对!我们就是没睡醒!”
“我们不怕鬼!我们是新时代的唯物主义好青年!”
我看着他们滑稽的表演,心里冷笑一声,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手里的表格往旁边一推。
“想清楚了?”
“清楚了!再清楚不过了!”墨镜男点头如捣蒜。
“行了,那都滚吧,别耽误我睡觉。”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一群人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退出了我的宿舍,关门的时候动作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宿舍里终于又恢复了安静。
我坐回到椅子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却渐渐变得深邃。
墨镜男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只是个小插曲,真正麻烦的,是那个藏在幕后,安排了“老头见鬼”这场戏的人。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我沉思之际,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嗡嗡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的号码。
一种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我划开屏幕,将手机放到了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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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说话,听筒里是一片死寂,只有极其轻微的电流声,像是野兽在黑暗中发出的细微呼吸。
足足过了十几秒,一个苍老、嘶哑,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穿透力的声音,从电话那头慢悠悠地传了过来。
“林先生,昨晚的戏,还看得满意吗?”
我的瞳孔瞬间一缩。
这个声音,和昨晚那个“老头”刻意装出来的阴森腔调完全不同,但那种骨子里的漠然和居高临下,却如出一辙。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匆匆走过的人群,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演技太浮夸,道具也简陋,连个盒饭钱都赚不回来。下次找演员,记得找个专业点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低沉的轻笑,像是干枯的树叶在地上摩擦。
“呵呵……是吗?可我听说,你的那些手下,还有那位叶小姐,似乎都很入戏。”
我的眼神骤然变冷。
“你是谁?”我沉声问道。
“我是谁不重要。”那个声音不紧不慢,“重要的是,林先生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本事的人。我手下那些不成器的东西,被你三言两语就打发了,还能把叶小姐安抚得妥妥帖帖。这样的人才,埋没在一个小小的送水站里,太可惜了。”
这番话,证实了我所有的猜测。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针对我的试探和警告。
他们不仅知道我的名字,知道我手下的人,甚至连我和叶琳琅在一起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可惜。”我的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冲我来,我奉陪到底。但你要是敢动我身边的人,最好先想清楚后果。”
“年轻人,火气不要这么大。”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我的威胁对他而言不过是清风拂面,“我没有恶意。恰恰相反,我是来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能让你不再‘可惜’的机会。”
“什么意思?”
“我想请你看一场更精彩的戏。或者说,亲自上台来演一出。”那个声音顿了顿,缓缓说道,“城南,晚来风茶楼,二楼,清风阁。今晚七点,我等你。你可以选择不来,但下次的戏,观众可能就不止是叶小姐一个人了。”
赤裸裸的威胁。
话音刚落,电话就被挂断了,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我放下手机,静静地站在窗前,脑子里飞速运转。
晚来风茶楼……那是个很有名的地方,据说背景很深,是城里不少大人物喜欢密谈的地方。
对方选择在那里见面,既是一种实力的彰显,也说明他并不打算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这更像是一场鸿门宴。
他抓住了我的软肋——叶琳琅。
我不能让她再陷入任何未知的危险中。
我拿起手机,给叶琳琅发了条信息:“脚好点了吗?今天别去公司了,在家好好休息。”
很快,她回复了:“好多了,你别担心。你呢?昨晚没吓到吧?”
看着屏幕上的字,我嘴角牵起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弧度,回复道:“我?我昨晚睡得像头猪。你乖乖在家,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带过去。”
安抚好她,我将手机扔回床上,眼神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也随之敛去。
对手很聪明,也很谨慎,用“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来制造恐慌,既能达到目的,又不会留下任何把柄。
即便报警,也只会当成一场恶作剧。
看来,有些麻烦,终究是躲不掉的。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能去会会他了。
我拉开床底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一个用黑布包裹着的、沉甸甸的金属物。
我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掂了掂那熟悉的重量,然后将其塞进了外套的内侧口袋。
下午的时间,我哪也没去,就在宿舍里睡觉、养神。
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傍晚六点,天色渐暗,华灯初上。
我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黑色休闲装,走出了宿舍。
晚来风茶楼位于城南的旧城区,是一栋古色古香的三层木质小楼,飞檐翘角,红灯笼高挂,在周围的现代建筑中显得别具一格。
我走进茶楼,一股浓郁的茶香混合着淡淡的檀香味扑面而来。
一楼大厅里坐着三三两两的茶客,低声交谈,气氛清雅。
一个穿着旗袍的年轻服务员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有预定吗?”
“清风阁。”我淡淡地说道。
服务员的眼神微微一动,脸上的笑容更加恭敬了些:“原来是林先生,贵客已经在楼上等您了,请跟我来。”
她引着我走上吱呀作响的木质楼梯。
二楼比一楼要安静许多,都是独立的雅间。
在走廊尽头,她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林先生,请进。”
我迈步走进“清风阁”,服务员则轻轻地在外面带上了门。
雅间很大,布置得古朴典雅。
一张紫檀木的茶台摆在正中,上面一套精致的紫砂茶具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
茶台的另一边,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老者,穿着一身得体的唐装,头发花白,梳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看我,而是正专注地用茶夹清洗着茶杯,动作行云流水,显然是此道高手。
他虽然年迈,但腰背挺得笔直,身上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气度。
他就是电话里的那个人。
我没有说话,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他仿佛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依旧不紧不慢地完成着烫杯、置茶、冲泡等一系列动作,直到将一杯热气腾腾、茶香四溢的普洱推到我面前。
“尝尝。”他终于抬起头,开口说道。
声音和我昨晚听到的那个嘶哑的声音截然不同,温和而醇厚,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
那双眼睛里,没有老年人的浑浊,只有洞悉一切的精明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任由温热的茶水滑入喉咙。
“茶是好茶,”我放下茶杯,看着他,“可惜,泡茶的人,心思不纯。”
老者闻言,不怒反笑,抚掌赞道:“好!果然是林羽。闻名不如见面。”
“你认识我?”我眉毛一挑。
“当然。”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姿态从容,“我不仅认识你,我还知道,你不是一个简单的送水工。你的身手,你的胆识,还有你处理事情的手段,都远超常人。”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盯着我:“所以,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甘心留在这里?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又有什么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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