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琳琅被我突兀的举动吓了一跳，手里的口红差点掉在地上。
她不满地瞪着我，压低声音抱怨：“你干嘛啊！吓死我了，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我没有松手，反而将她的手腕捏得更紧了些，视线锐利地扫过她那张因为薄怒而更显生动娇艳的脸，一字一顿地警告：“如果你不想自己这张漂亮的脸蛋，被那些东西当成最新鲜的点心，一口一口撕烂啃光，就把这玩意儿收起来。”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冰锥子，瞬间刺破了她所有的不满和娇嗔。
叶琳琅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空旷寂静的院子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她慌忙将口红塞回包里，甚至还拉上了拉链，仿佛那是什么会引来杀身之祸的信物。
“有……有那么夸张吗？”她哆嗦着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侥幸。
“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松开她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滴黏稠的液体在指尖。
那液体无色无味，却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阴冷，“阳气越弱，胭脂水粉的气味就越会放大，对它们来说，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明灯，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季轩阳火重，它们暂时不敢靠近，但你不行。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没等她反应过来，我并起食指和中指，闪电般地抹过她的双眼。
“啊——！”
叶琳琅发出一声凄厉的短促尖叫，像是被烧红的烙铁烫到了眼皮。
她猛地捂住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顺着指缝滑落。
也就在她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整个院子的气温骤然又降了好几度。
之前还只是隐隐绰绰的鬼气，现在已经凝聚成了实质。
“睁开眼，看看你差点要为什么东西化妆。”我冷冷地命令道。
叶琳琅颤抖着，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手从脸上挪开。
当她的视线重新聚焦时，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院子里，此刻已经站满了“人”。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几乎没有一丝缝隙。
它们形态各异，有缺胳膊断腿的，有舌头拖到胸口的，有整个脑袋都呈现出一种诡异扭曲角度的。
它们全都一动不动，一双双或空洞、或怨毒、或贪婪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我们三个活人，尤其是站在中间，阳气最盛的季轩。
那是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仿佛成百上千只饥饿的野兽，在发动攻击前，屏住了呼吸。
叶琳琅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她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我的肉里，全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就在这时，鬼群中起了一丝骚动。
一个穿着大红色嫁衣的女鬼，缓缓地从鬼群中“飘”了出来。
她面容姣好，若不是那青白色的皮肤和毫无血色的嘴唇，几乎与活人无异。
她的目光死死地锁在季轩身上，那眼神中的痴迷和占有欲，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
“好俊的郎君……”她发出如泣如诉的叹息，身形一晃，就如一道红色闪电，朝着季轩扑了过去，“不若与我配了这阴婚，也好过在这阳世间受苦。”
季轩虽然看不见，但那股极致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也让他脸色大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找死。”我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是看着那个越来越近的红影，从齿缝里迸出两个字。
我右手屈指一弹，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金光从我指尖射出，精准地打在了那红衣女鬼的眉心。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
红衣女鬼的身影在半空中猛地一滞，随即就像是被投入烈火的画卷，从眉心开始，迅速地燃烧、卷曲、化为飞灰，连一丝青烟都没能留下，便彻底魂飞魄散。
这干净利落的一手，瞬间镇住了全场。
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眼神贪婪的鬼魂，此刻全都像是被扼住了脖子的鸡，齐刷刷地向后退了一步，看向我的眼神里，充满了忌惮和恐惧。
整个院子的鬼气，都仿佛因为这一瞬间的威慑，而变得稀薄了一些。
“哇……”叶琳琅愣愣地看着我，刚才的恐惧似乎都被这一刻的震撼所取代，她结结巴巴地吐出一个字，“你……你你你……好厉害……”
我没有理会她的夸赞，脸上的表情反而更加凝重了。
扫视着那些暂时老实下来的鬼魂，我沉声道：“别高兴得太早，今晚的招聘，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说完，我向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所有鬼魂的面前。
我清了清嗓子，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院子的每一个角落。
“各位，既然是来应聘的，就要守我这里的规矩。想给季家当差，吃供奉，就老老实实地排好队，一个一个来。报上你们的生辰八字、姓名、死因。谁要是敢插队，敢闹事……”我的目光变得冰冷，缓缓扫过全场，“刚才那个，就是你们的下场。”
我的话音刚落，鬼群再次骚动起来。
它们渴望供奉，又惧怕我的力量，一时间拥挤推搡，却又不敢越雷池一步。
眼看场面又要失控，我冷哼一声，从背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黑陶瓶，拔开瓶塞，对着面前的空地猛地一泼！
一股浓烈腥臊，却又带着奇异阳刚之气的液体洒在地上，瞬间画出了一道半圆形的线。
“滋啦——！”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鬼魂躲闪不及，脚尖碰到了那道液体线，立刻像是被泼了浓硫酸一样，冒出阵阵黑烟，发出了痛苦的嘶嚎声。
“百鸡血，”我晃了晃手里的瓶子，冷眼看着它们，“不想魂体受损的，就给我在线外排好队！”
这一次，再没有鬼敢造次。
它们畏惧地看着地上那道冒着微光的血线，你推我挤，乱哄哄地，总算是在线外排成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长队。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将瓶子收好，指着队首的一个胖大鬼影。
“你，第一个，过来。”
那胖鬼战战兢兢地飘过了血线，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停下。
他看起来生前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商，此刻却抖得像个筛子。
“大……大人……”他用一种漏风般的声音说道，“小……小人张福贵，庚……庚子年，乙酉月，癸巳日，壬戌时生人……是……是吃席的时候，被一根鱼刺卡喉，活活憋死的……”
我静静地听着，面无表情。
等他说完，我抬起眼，目光落在他那肥硕而虚幻的魂体上，指尖在掌心无声地掐算着。
他所报出的这串简单的年月日时，背后牵连的，却是一个人一生的命格与气运。
这些信息在我脑中飞速流转，瞬间展开了一幅外人无法窥见的，独属于他的，诡异而复杂的命理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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