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阳光轻拂雪地,雾凇如疏银悬挂在屋檐上。
军队到达京城那天,天朗气清,这一战结束后不少士兵解甲归乡与亲人团聚。
在容锦承回来前内务府就已经布置好了太和殿,士兵们回家与亲人团聚了,锦承带着副将回朝,邻国俘虏也被押回。
这场战事总算告终,我难得感到轻松了一回。
士兵狱卒将敌国将领押至诏狱等待发落。
太和殿张灯结彩歌舞升平,我平日里忙于朝政,这些事宜都是交给赵太妃管理的。
那玲珑灯饰我看得出神,不知为何我将它与锦承送我的发簪联想起来,大概都是用天璃国进贡的琉璃做的缘故。
知道锦承入殿太监通报我才回过神来。
锦承单膝跪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娘娘,此站我国战死两万余人,俘获豫理国大将三人副将十二,边疆粮草用尽军资余三百两……”
此次战役虽然我国取得胜利夺得十座城池,但也消耗巨大,战后事宜也让我颇为头疼。
不过让我更头疼的事情还是豫理国送来的公主的去处。
云青诚心要给我添堵,他从宴席上起身说得含蓄:“和亲公主本该入后宫才是,可如今陛下年幼,择英勇之人才适配公主。”
英勇之人,这殿内能称上英勇的不就是这些打了胜仗归来的将领们嘛。
“哦,那云爱卿不妨说说爱卿觉得谁才适配英勇之称。”我笑着问他。
云青看了眼与他同席的大臣,犹豫了一下,最终回我:“容将军年少有为,斩敌将无数,我等顶礼膜拜。”
我就不该问他。
我沉着脸没有回答,云青也一直站着与我对峙,我们就这样僵持着,一时大殿气氛肃杀。
“哎呦,妾的侄儿也算是英勇之人,”赵太妃见情况不对她出来打圆场,“不知道妾能不能为侄儿求个恩典?”
赵洛水不过长我几岁,她先前也是有婚约在身,大概也因为家族权势过大才被迫入宫的,或者那老东西有特殊癖好。
要说整个后宫最了解我的莫过于是她。赵洛水的侄子是此次战役的副将之人,但娶和亲公主可不是恩典。
我望了一眼赵副将,他低着头,恭敬谨慎,反观容锦承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心里五味杂陈,我唤来玉灵公主。
“好歹玉灵公主也是豫理国公主,婚姻是人生大事,不如问问玉灵公主的意见。”
我把这个问题抛给了玉灵公主,让她完全自主是不可能的。
玉灵公主被传唤来时怯生生地跟在使臣后面,她害怕地打量着大殿,拉着侍女的袖子。
“参…参见陛下,参见太后。”
尉迟风铃学着使臣的样子跪在高台下。
怯弱、胆小,但还算聪明。
“起来吧,”我询问尉迟风铃,“玉灵公主在我荣国可有中意之人?”
我将这个问题抛给尉迟风铃,玉灵公主“哎”了一声,她看着使臣想向使臣询问答案。
使臣不知我这是何意不敢轻举妄动始终没有回应。
就这样,所有人的目光都集聚到尉迟风铃身上,她的身体开始发抖,她低着头沉默了许久。
所有人都在等她的答案。
我看着她深吸一口气,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她上前一步,声音比之前要洪亮要坚定。
“太后娘娘,我……我想跟着您!”
跟着我……我对这个小姑娘倒是生出了兴趣。
所有人都对她的回答感到惊讶,我瞥见锦承将撑着头的手放下。
他好像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他也朝我这边投来目光,我收回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尉迟风铃看。
见我没有答复,两位使臣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人立马站出。
“太后娘娘,公主年幼,此事不如先让小臣问过陛下再……”
两位使臣兴许是看我有些不悦便没有继续说下去,使臣小心翼翼地询问:“可否让小臣与玉灵公主商量一下再给娘娘答案。”
我冷哼一声:“予是在问公主,你们让她来和亲时可曾和玉灵公主商讨过。”
我挥手:“此事再议。”
“是。”
使臣带着尉迟风铃离开了太和殿,虽然使臣背对着我,但我还是看到了使臣们阴暗的神情。
听说这个六公主是个不受宠的主儿生下的,也难怪会被送来和亲。
宴会还在继续,虽然锦承回来,但我要考虑的事情也多了。
酒过三巡,不少朝臣、家眷离席去御花园透气,曾经先皇还在时的宫宴我每次都是早早的离开。可如的我却不能就这样离开宴席。
映安一直待在我身边,整个宴会他几乎没说过话,他拉了拉我的袖子。
“母后,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儿臣好无聊。”映安蔫蔫的看着我。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乖,映安,,母后走,你就跟林公公去走走吧。”
映安却摇摇头:“映安要和母后一块走。”
我轻笑,安抚好映安后,按照历朝规定看着点结束了宴会。
散宴后我送映安回了养心殿。
还有一些政务没有处理完,我又回到了御书房,想到还有玉灵公主的事情没处理,但现在太晚了,她的事情还是明天再说吧。
我静下心来批阅奏折,本以为今日不会再有朝臣来访。
其实我想到了锦承会来找我,即使在脑海里预演了上万遍重逢的场景,但等到真正见面时我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娘娘何必一直盯着臣看呢。”
我收回神,启唇回应:“容将军,这么晚了可是有什么事?”
容锦承咬牙答到:“臣自然是来和太后叙叙旧的。”
“叙旧?”我心头一颤,悬在宣纸上方的笔落了一滴墨在上面,我搁下笔,“我曾经想过你凯旋归来,却从未想过会是以如今这副局面相见。”
容锦承的目光在御书房内四处游移,最终定格在我身上,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他强行压制,最终化为寥寥一句:“怎么,你爹没保你?”
我心中一凛,没想到他竟突兀提起此事,那些被深埋的伤痛瞬间翻涌。“我爹……他也尽力了。”
他冷笑一声:“当年他让我出征原来是在打你的主意。”
很快他又换了一副神情:“不过,见你现在过得好我也不担心了。不过……你变了很多。”
我微微一怔,心中五味杂陈,迎着他的目光缓缓说道:“这宫中的日子,岂是能由着自己性子过活。这一路行来,诸多变故,我又怎能一成不变。”说罢,我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了抚鬓角,似想捋平这些年的沧桑。
锦承撇开头,他岔开话题:“那个什么公主你打算怎么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