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灯的暖光在桌面上铺开，赵云飞指尖捻着那本边缘有些卷毛的笔记，慢悠悠地翻着。
纸页摩擦的沙沙声里，他时不时抬头瞅一眼对面的林肖翰，嘴里嘟囔着些“这记录的时间线有点怪”“这儿的符号之前好像没见过”之类的话。
忽然，他抬手想翻过中间那页，手腕带起的风让纸页在空中顿了一下，才轻飘飘地落下去。
就是这一瞬间，台灯的光恰好穿透半透明的纸，原本只有一种黑色笔迹的页面上，竟隐隐绰绰浮起几道颜色更浅的字迹，像是用极淡的墨水写的，又像是被谁用指甲轻轻划出来的印子。
赵云飞“咦”了一声，猛地把笔记往眼前凑了凑。
可等他定睛细看，那影子般的字迹又消失了，纸页上只有原本的记录，规规矩矩的，仿佛刚才那一眼只是幻觉。
他皱着眉揉了揉眼睛，又把那页翻过去再翻回来，反复几次，都没再看到异样。
“怪了……”
他嘀咕着，把笔记往桌上一放，抬头看向林肖翰，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老大，你说这种笔记，会不会有夹层啊？”
林肖翰正端着杯子抿水，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他，眉梢挑了挑，带着几分诧异：
“夹层？这笔记薄成这样，哪来的地方做夹层？”
“不是，我刚才真看到了。”
赵云飞急了，往前探了探身子，手指点着笔记中间的位置。
“就刚才翻页的时候，灯光照着，好像有两种不一样的字。一种是原来的黑笔，另一种……说不清，淡淡的，一闪就没了。”
林肖翰放下杯子，盯着那本笔记看了几秒，没说话。
他拿起笔记，指尖划过封面的磨损处，一页一页仔细翻起来。
从第一页翻到最后一页，又从最后一页翻回第一页，纸页在他指间簌簌作响，他看得极认真，连页脚的折痕都没放过，可从头到尾，眼里只有一种笔迹。
“你小子……”
林肖翰把笔记扔回桌上，斜睨着赵云飞，嘴角勾出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该不会是盯着这笔记看久了，眼花了想逗我玩吧？”
“真没有！”
赵云飞连忙摆手，脸都快凑到笔记上了。
“我骗你干嘛？真的有！你得对着灯看，平着看肯定看不到。我刚才就是举起来的时候，灯光从后面透过来才瞅见的。”
林肖翰挑眉，没说话，却依言拿起笔记，走到台灯正下方。
他把笔记举起来，让灯光从纸页背面透过去，一页一页慢慢地翻。
灯光把他的手影投在墙上，随着翻动的动作轻轻晃动。
他翻得极慢，几乎是让每一页都在灯光下停够三秒才动，可翻了大半本，还是没看到赵云飞说的“第二种字迹”。
“你看，没有吧？”
林肖翰放下手，语气里带了点无奈。
“赶紧别闹了，正事儿呢。”
“不对不对，就是中间那几页！”
赵云飞凑过去，指着笔记中间夹着书签的位置。
“你翻到那几页再试试，轻轻翻，就像刚才那样，让纸页稍微飘起来一点。”
林肖翰拗不过他，重新翻到中间那几页。
这次他没像刚才那样捏着页角硬翻，而是用指尖轻轻推着纸边，让那页纸像蝴蝶翅膀似的，微微扇动着往上掀起。
就在纸页即将合拢的一瞬间，灯光顺着那道小小的缝隙钻过去——林肖翰的指尖猛地顿住了。
那一瞬间，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原本的黑字旁边，真的浮着几道浅灰色的笔迹，像是匆匆写就的短句，笔画潦草，却能辨认出几个字：
“……仓库……三点……小心……”
可等他立刻把纸页按平，再对着灯光看时，那浅灰色的字迹又消失了，纸页上干干净净，只有原本的记录，仿佛刚才那一眼，真的是灯光和影子联手做的恶作剧。
林肖翰皱紧了眉，把笔记往桌上一放，又拿起来，再次举到灯光下。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轻轻推着那页纸，让它缓缓掀起。
暖黄的灯光再次穿透纸页，这一次，那浅灰色的字迹没再躲闪，清晰地浮在纸上，比刚才看得更真切了些。
林肖翰盯着那行字，呼吸都放轻了，指尖悬在纸页上方，忘了动。
林肖翰的眉头骤然拧成一个川字，指尖无意识地在笔记边缘摩挲着。
方才扫过的字迹在脑海里反复盘旋，总觉得哪里透着古怪。
他深吸一口气，眼尾泛起淡金色的纹路，双瞳深处似有流光悄然转动——重瞳。
视线重新落回那页纸时，林肖翰的呼吸微微一滞。
果然有问题。
那页纸比其他页略厚些，边缘带着不易察觉的毛边，像是被人特意换过。
上面记录的确实是些寻常不过的实验数据，可重瞳放大了细节后，那些字迹的间距便显露出异样：
寻常页里的字距紧凑如并肩的兵卒，这页却疏朗得像隔了层看不见的纱，每个字之间的留白都比别处宽出一丝。
若不是他刻意用重瞳细查，任谁匆匆扫过，都只会当是书写时的偶然疏忽。
更让他心头一沉的是笔迹。
父亲林思宇的字他再熟悉不过，笔锋里带着隶书的筋骨，横画收笔总爱微微上扬，像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儿。
可这页上的字偏瘦劲，撇捺收尾像被快刀削过，利落得透着股冷意，笔锋里的沉劲，绝不是父亲的风格。
是谁的？
林肖翰指尖悬在纸上，脑海里飞速掠过熟悉的人。
母亲的字圆润温软，像浸在温水里的棉花，绝无这般锐利；姐姐林幼薇？她平日写字带着点少女的跳脱，竖勾总爱拐个俏皮的小弯，可这字里的沉稳，是她从未有过的。
到底是谁？
他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锁得更紧。
记忆像是被浓雾笼罩的沼泽，任凭他怎么挣扎，都抓不住那点模糊的线索。
就在这时，一句话猛地撞进脑海——
“肖翰，如果有一天，姐姐的字迹变了，那你一定要小心，这是我们传递消息的独特方式。”
是姐姐林幼薇的声音！
好些年前生日夜，她偷偷塞给他一块刻着星星的玉佩，眼底亮着狡黠又认真的光。
说这话时，手指还在他手心里轻轻敲了敲，像是在强调什么。
当时只当是小姑娘的玩笑，此刻想来，那语气里的郑重，分明藏着深意。
“轰——”
林肖翰只觉得太阳穴猛地一跳，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他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刺啦”一声，干脆利落地撕下那页纸——动作快得像是怕晚一秒，那些字迹就会凭空消失在纸页上。
他快步走到窗边，将纸举到午后的阳光下。
阳光穿透薄薄的纸页，让那些看似散乱的笔画边缘透出极淡的阴影。
重瞳的流光在眼底悄然涌动，那些被刻意拉开的间距里，仿佛有细线相连，原本模糊的线索瞬间清晰。
林肖翰迅速摸出随身携带的钢笔，在笔记本背面飞快抄写，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不过片刻，一行字跃然纸上：
“徐江仓库，三号门前，流水声！”
而在这句话之后，是一串又一串的数字，密密麻麻地排列着，看不出任何规律。
站在一旁的赵云飞早已屏住呼吸，双手下意识地攥紧，连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看见林肖翰停下笔，他才敢轻轻呼出一口气，目光落在那些字迹上，瞳孔微微收缩，显然也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寻常。
林肖翰将写满字的纸递过去，眉头仍未舒展，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你看，就这一句话，剩下的全是数字，排列得毫无规律，会是什么意思？”
赵云飞接过纸，指尖小心翼翼地划过那些数字，突然抬头，眼神锐利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线索：
“这很可能是……摩斯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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