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睫毛颤了颤。
他在灰蓝色的混沌里睁开眼。
四周浮着碎纸片似的光片,每一片都裹着模糊的影——是他在街头捡疏月掉落的占卜签,是密雪举着血晶说“血脉共鸣”时泛红的眼尾,是父亲消失前星界门轴转动的回响。
他抬手。指尖刚碰到最近的光片,眼前突然炸出刺目白光。
画面里,林疏月站在刻满血纹的祭坛前。
她穿着素白长袍,发间没有银饰,金眸却比现在更亮,像两簇烧穿黑夜的火。
她手里攥着卷泛黄的誓书,声音沉得像压了千年的石:“若此誓不存,我愿以命续之。”
顾临渊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想冲过去,画面却“刺啦”一声碎裂,重新融进灰蓝里。
他这才发现自己额角全是汗,心跳快得要撞破肋骨——父亲说过“誓源圣所”的传说,说那是所有誓言的坟场。
难道他们,掉进了圣所的残影里?
林疏月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在识海里翻涌。
那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像针,一根接一根扎进太阳穴——白袍女子站在星门前,手腕割开一道血口,血珠滴在门扉上凝成红纹:“我以命为契,守誓契本源不灭。”金芒从她眼底炸开,和林疏月现在的金眸重叠。
“原来是这样……”她喉咙发涩。
那些被篡改的记忆、总在午夜刺痛的识海,原来都因为她不是“继承者”,是“见证者”。
她望着自己泛着金光的指尖,轻声说:“我替谁守着这个誓?”
塔顶风大。
墨玄蹲在星门闭合的位置,指尖擦过地面焦黑的痕迹。
玄镜道人站在他身后,誓律权杖顶端的青铜纹章突然泛起青光——那是封印之力波动的征兆。
“有残留。”玄镜低喝。
他将权杖重重戳向地面,青砖裂开蛛网纹。
一道淡金色的光纹浮起,像被揉皱的绸缎,接着传来沙哑的男声:“凡妄改誓者,必遭誓火焚心。”
墨玄猛地抬头:“这是……叶无尘的声线?”
玄镜的眉峰拧紧。
叶无尘是旧誓殿上一任殿主,十年前和顾临渊父亲一同消失在星界。
难道星门闭合时,他留下的印记被触发了?
北境游侠的夜行衣沾了灰。
尉迟曜贴着监察司密库的墙根,匕首挑开最后一道锁。
密库里堆满卷轴,他随手抽了卷最旧的——封皮上“誓契研究计划”六个字刺得他眯眼。
展开一看,署名栏写着“旧誓殿隐秘分支”,签批人那一栏,赫然是萧婉儿的字迹。
他手一抖,卷轴“啪”地掉在地上。
“她查楚昭然,结果自己的名字在楚昭然的计划里?”他弯腰捡卷轴,指甲几乎要掐进羊皮纸,“她到底是谁的人?”
废墟上的碎瓦硌得萧婉儿膝盖生疼。
她捏着誓契碎片,耳边回响着尉迟曜的话:“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命令来自谁?”她翻着从密库偷来的资料,某一页突然刺得她瞳孔收缩——楚昭然的手札里夹着张照片,是他和叶无尘在星门前的合影,背面写着“誓契实验第三阶段,需要活祭品”。
“活祭品……”她喉头发苦。
从前以为自己在查阴谋,现在才发现,自己可能就是阴谋的一部分。
她把资料塞进怀里,低声说:“如果一切都是假的……我该信谁?”
归灵堂的阵图残片在柳清寒手里发烫。
她正用血晶修复防御阵,突然指尖一麻。
那股熟悉的血脉波动从地底窜上来——是顾临渊的!
她抬头要喊,却被韩千羽按住肩膀。
“别出声。”他声音发紧,“这波动……太弱,像被复制过的。”
柳清寒的血晶“当啷”掉在地上。
她盯着地面,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如果这不是顾临渊本人,那在影界里的,又是谁?
顾临渊在灰蓝空间里往前走。
星子突然剧烈震颤,那些刻着誓言的星光开始扭曲。
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和自己的频率分毫不差。
他猛地转身——
另一个“顾临渊”站在五步外,金瞳里翻涌着他从未见过的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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