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的后颈泛起凉意。
灰蓝空间里，另一个“他”正踩着与他相同的步点逼近，金瞳里翻涌的暗芒像淬了毒的针。
“你以为能改变誓约？”复制体的声音像砂纸摩擦，“不过是命运齿轮上的蝼蚁。”
话音未落，对方已挥拳袭来。
顾临渊本能侧身，却见拳头擦着他耳侧轰在身后星子上——那抹星光竟被生生碾碎。
“你……”他瞳孔骤缩。
这一拳的角度、力度，分明是他上周为救疏月时用的招式。
复制体歪头冷笑：“你的记忆，你的招式，你的弱点……我比你更清楚。”
拳风再次席卷而来。
顾临渊旋身踢向对方膝弯，却在半空被精准扣住脚踝——那是他教密雪防身时用过的锁技。
“不可能！”他咬牙挣动，腕骨突然剧痛，复制体竟用了他幼年被父亲训练时破解过的反关节手法。
星子在两人激斗中炸裂成碎片，顾临渊后背撞上无形屏障，尝到满嘴血腥。
复制体的指尖抵住他咽喉：“承认吧，你只是个被誓约操控的提线木偶。”
同一时刻，林疏月的识海翻涌如潮。
半透明水晶球悬浮在意识深处，表面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她伸手触碰，被无形力场弹得踉跄。
“需要真实的情感共鸣……”她跌坐在地，额角渗出冷汗。
记忆碎片如潮水倒灌：顾临渊为她挡下异能弹时染血的衬衫，密雪握着手术刀说“我守着你”时发红的眼尾，三人在暴雨里背靠背对抗追兵时交叠的手掌。
水晶球突然震颤。
林疏月猛地睁眼，金瞳里泛起与顾临渊相似的微光。
她跪坐向前，掌心贴住裂纹：“我们的誓约不是被篡改的谎言，是……是哪怕记忆混乱也刻在骨血里的羁绊。”
裂纹中渗出淡金色流光，水晶球内部的誓言回音突然清晰——那是顾临渊在她被篡改记忆前说过的话：“疏月，我会找到你，哪怕要翻遍所有被改写的时空。”
誓源残影深处，幽影的白衣被星风掀起。
叶无尘被星光锁链捆在残碑上，脖颈青筋暴起：“我才是誓契的继承者！十年前我就该取代那个老东西！”
“取代？”幽影指尖缠绕着星界法则，“你篡改誓约、操控记忆、用活人做实验，不过是为楚昭然的计划铺路。”他抬指轻点，叶无尘喉间发出闷哼，“知道为什么星门闭合时留下你的印记？因为你是最好的诱饵。”
“不可能……”叶无尘瞳孔骤缩，“楚昭然说过会助我重建旧誓殿……”
“他要的是整个誓契系统的控制权。”幽影转身走向深处，“而你，连成为弃子的资格都没有。”
北境的风卷着沙粒打在尉迟曜脸上。
他攥着密信冲进墨玄的道馆时，道袍下摆还沾着监察司密库的灰。
“楚昭然要启动‘誓契共鸣’。”他把羊皮纸拍在案上，“用星门残留能量控制整个异能界，计划里写着‘需活祭品稳定波动’。”
墨玄的拂尘“啪”地扫过案几。
他盯着密信上的血印，指节发白：“活祭品……怕是要拿誓契核心宿主做引子。”
“宿主是谁？”
“顾临渊。”墨玄转身时道冠歪斜，“还有林家姐妹。”
密室里，萧婉儿的匕首抵在楚昭然喉间。
“你和叶无尘的合影在他手札里。”她声音发颤，“照片背面写着‘第三阶段需要活祭品’——我是不是就是那个祭品？”
楚昭然的笑像淬了冰：“你以为自己特殊？不过是万千棋子里比较听话的一颗。”他突然扣住她手腕，“现在知道太晚了。”
寒光闪过。
萧婉儿早有准备，脚尖点地翻出三步，触发地面的紫纹阵法。
“这是墨玄师叔给的困仙阵。”她抹去嘴角血渍，“你以为我查了三个月，只查到这点？”
楚昭然的袖中滑出短刃。
他盯着逐渐收拢的光墙，突然低笑：“就算困住我又如何？共鸣计划已经启动——”
“轰！”
阵法突然震颤。
萧婉儿抬头，看见头顶的水晶灯映出诡异的血光——那是誓契核心异动的征兆。
顾临渊的肋骨发出脆响。
复制体的膝盖抵在他后腰，手掌按在他后颈：“结束了。等我取代你，所有与你相关的誓约都会变成我的玩物。”
“不……”顾临渊撑着地面，血滴在灰蓝空间里绽开，“疏月说过，我们的誓约是……是真实的。”
“真实？”复制体掐住他下巴强迫对视，“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顾临渊！”
熟悉的女声穿透空间。
顾临渊瞳孔骤缩——那是林疏月的声音，带着他最熟悉的焦急与坚定。
复制体的动作一顿。
顾临渊趁机翻身，手肘猛击对方心口。
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里，疏月的声音还在回响：“你忘了我们之间的誓了吗？在你记忆被篡改前，你说过要带我们回家！”
星子突然剧烈震颤。
顾临渊看见远处的光雾里，一抹熟悉的金芒正在穿透而来——是林疏月的识海与影界产生了共鸣！
复制体的黑雾开始消散。
他盯着顾临渊突然发亮的眼睛，咬牙嘶吼：“这不可能！誓约明明已经被改写——”
“誓约不可逆，但可重塑。”
林疏月的声音从水晶球中传出。
顾临渊抬头，看见半空中悬浮的水晶球正洒下金色流光，那些被复制体碾碎的星子开始重新凝聚，每一粒都刻着新的誓言。
复制体的身体开始碎裂。
他最后看了顾临渊一眼，眼神里竟有几分不甘的释然：“原来……真正的誓约，从来不是被写就的，是……”
话音未落，他彻底消散在星雾里。
顾临渊撑着膝盖站起，喉咙发紧。
他摸向心口，那里有温热的跳动——是真实的，属于他自己的心跳。
远处的光雾中，林疏月的身影逐渐清晰。
她的金瞳里还沾着识海战斗后的水雾，却笑得像从前在占卜摊时那样清透：“我就知道，你不会输。”
顾临渊刚要开口，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他看见星雾深处裂开一道黑缝，某种庞大的、不属于现世的力量正从中翻涌而出。
林疏月的脸色骤变：“是……楚昭然的共鸣计划！”
顾临渊握紧她的手。
他能感觉到，两人交握的掌心正升起熟悉的热流——那是属于他们的誓约之力，真实的、未被篡改的、刻在骨血里的羁绊。
黑缝里传来刺耳的尖啸。
顾临渊望着林疏月，又望向远处逐渐显形的密雪身影，突然笑了。
“不管接下来是什么。”他握紧两姐妹的手，“我们一起立个新的誓约吧。”
林疏月和密雪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三道身影站在星雾中，背后是重新凝聚的星子，每一粒都闪烁着比之前更耀眼的光。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那道黑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指尖沾着不属于人间的黑雾，缓缓按下了某个按钮。
“誓契共鸣……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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