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蚁拆了机械兵的木寨，消息传回村里时，钱多多正蹲在河沿数铜钱，一枚枚摆得跟列阵的兵卒。
“报信的跑得跟丢了魂似的，”二柱扛着喂蜣螂的谷糠路过，“腿肚子转筋，话都说不利索，跟赵铁柱喝了三斤烧刀子似的。”
钱多多眼皮都没抬：“雇个快马传信得半两银子，跑断腿的信使要三钱，”他掂掂手里的铜钱，“要是能不花钱……”
话没说完，河里“呱”地蹦出只绿皮青蛙，鼓着腮帮子，叫得跟敲破锣。钱多多被吓了一跳，铜钱撒了半河，跟打水漂似的。
“娘的！”他捞起只鞋就砸，青蛙“扑通”跳回水里，激起的水花溅了他一脸，“比二柱还碍事！”
苏九儿正好来找他算账——上次疏通水沟的工钱还没结。见他对着河面龇牙，忍不住笑：“跟只青蛙置气？跟钱多多跟铜板较劲似的，掉价。”
“你懂啥！”钱多多抹着脸，“这东西叫得远，三里地外都能听见，跟喊冤的似的，说不定比人传信管用。”
这话倒让苏九儿愣了愣。她蹲下身，河边的芦苇丛里藏着几十只青蛙，大的跟巴掌似的，小的像铜钱，一蹦能跳三尺远。
“试试？”她摘了片柳叶，卷成哨子吹，“嘟噜嘟”的声儿刚落，青蛙们突然集体噤声，跟被掐了脖子的鹅。
钱多多眼睛亮了：“有门！跟我对账时的账房先生似的，说停就停！”
他立马改了主意，回家翻出个破瓦罐，抓了把蛆虫——还是喂蜣螂剩下的，蹲在河边逗青蛙。
“叫一声给一条，”他跟哄小孩似的，“跟我给长工发工钱似的，按劳分配。”
青蛙哪懂这个，抢了蛆虫就蹦，有的还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凉飕飕的跟贴了块冰。钱多多吓得直哆嗦，偏又舍不得把瓦罐扔了。
“你这是耍猴呢？”赵铁柱背着药箱经过，瞅见这光景直乐，“青蛙能比信鸽机灵？跟二柱能算明白账似的，不可能！”
正说着，李二狗带着夜视营的人跑过，腰间的猫眼石晃得绿光闪闪：“机械兵在东边山头扎了新营！”他喘着气，“等派去报信的回来，人家帐篷都搭好了，跟钱多多收账似的快！”
钱多多突然把瓦罐往怀里一揣：“我这就去驯青蛙！”他跑起来跟被狗撵，“以后报信不用花银子，跟捡来的便宜似的！”
接下来三天，村里的河沿成了钱多多的地盘。他拿根小棍敲瓦罐，敲一下喂条虫，青蛙叫一声也喂条虫，跟教学生念书的先生。
起初乱成一锅粥。青蛙们各叫各的，有的跟哭丧，有的跟笑场，还有的叫到一半被路过的水鸟叼走，引得钱多多直跳脚。
“跟管一群二柱似的！”他气得薅头发，手里的蛆虫被捏得稀烂，“就没个听话的！”
苏九儿看不下去，往水里撒了把谷糠——跟喂蜣螂一个法子。青蛙们立刻围过来抢，叫得也整齐了些，跟饿汉见了馒头。
“得给它们分地盘，”苏九儿指着河上下游，“这截归大绿，那截归花背，跟钱多多分账似的，各管一摊。”
钱多多茅塞顿开，拿红漆在青蛙背上做记号，大绿背画个“一”，花背画个“二”，跟给账册标页码。
怪事发生了。标“一”的青蛙只在下游叫，声音跟敲木鱼；标“二”的在上游应，叫得跟打梆子，居然能一唱一和。
“成了！”钱多多拍着大腿，“这是接力呢！跟驿站传公文似的！”
他跑到三里外的山坳试了试，让二柱在那蹦跳着学机械兵扎营。自己在河边敲瓦罐，大绿蛙“呱——呱——”叫了两声，片刻后上游的花背蛙就“呱呱”回应，跟传口令。
“比信使快两袋烟！”钱多多乐得见牙不见眼，“一分钱不花，还管饭——河里有的是虫子，跟白捡的劳力似的！”
老秀才拄着拐杖来看热闹，听着青蛙此起彼伏的叫声，突然捋着胡子点头：“这是《周礼》里的烽燧制啊！”
他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书，指着其中一页：“古人为了传军情，在山头烧烟火，一峰传一峰，叫‘烽’；夜里点火叫‘燧’，跟这蛙鸣接力一个道理！”
“老先生是说，我这青蛙比烽火台还灵？”钱多多眼睛瞪得跟铜铃，“那能值多少银子？”
“值老鼻子了！”二柱凑过来，刚被青蛙跳了一脸，“上次李二狗他们夜袭，要是早有这玩意儿报信，能多带两捆炸药，跟钱多多算错账多赚的似的！”
正说着，河边的青蛙突然集体狂叫，跟炸了营。大绿蛙蹦得跟疯了似的，直往岸上撞，花背蛙则沉在水里，只露个脑袋，叫得跟哭。
“出事了！”苏九儿立刻警觉，“这是东边的信号！”
李二狗的夜视营刚出发就折返，跑得跟被狼追：“机械兵带了投石机！”他眼镜片上沾着泥，“正往这边挪呢，跟钱多多讨债似的急！”
众人赶紧往村口搬石头堵门，周木匠扛着凿子跑前跑后，额头上的汗跟下雨。钱多多却蹲在河边，盯着青蛙们直琢磨。
“要是给青蛙分不同的叫法，”他突然拍腿，“比如投石机叫‘呱呱呱’，骑兵叫‘呱——呱’，跟账本上的收支明细似的，不就清楚了？”
苏九儿觉得有理，拿根草茎戳青蛙的肚子，戳一下叫一声的是“敌情”，戳两下叫两声的是“平安”，跟打摩斯密码。
试了没两天，青蛙们竟真的分清了。机械兵派探子来，河边的青蛙就“呱——”拖长音；探子被李二狗逮住，就“呱呱”短叫两声，比人报信还准。
“这哪是青蛙，”赵铁柱啧啧称奇，“跟通了人性似的，比二柱还机灵！”
二柱不乐意了：“我能喂蜣螂，它能吗？”说着往青蛙群里扔了把谷糠，谁知青蛙们竟四散躲开，跟见了瘟神。
“看吧，”钱多多乐了，“它们只认我的蛆虫，跟账房先生只认掌柜的印似的，忠心！”
这天半夜，李二狗带着人去摸机械兵的新营，临走前跟钱多多交代：“得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跟钱多多点货似的，得有数。”
钱多多蹲在河边教青蛙：“十个人叫三下，一百人叫五下，跟数铜钱似的，别弄错了！”
青蛙们“呱呱”应着，像是听懂了。
天快亮时，河边的青蛙突然“呱呱呱呱呱”连叫五声，跟敲急锣。钱多多一骨碌爬起来，算盘打得噼啪响：“是一百人！跟赵铁柱的药铺进货似的，量不小！”
等李二狗带着人回来，果然说机械兵新来了百十来号，扛着的投石机跟小庙似的。“多亏了蛙鸣，”他抹着汗，“不然咱这点人，跟送上门的肉包子似的。”
苏九儿却发现个怪事：每天黎明，不管有没有任务，总有一群青蛙往村西头的老槐树下蹦，跟赶集似的。
“那底下是空的？”她让周木匠拿洛阳铲探了探，铲头带上来的土湿漉漉的，还沾着青苔，“是通风口！”
周木匠凿开地面，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风“呼呼”往外冒，带着股地宫特有的土腥味。青蛙们围着洞口叫得欢，跟在唱赞歌。
“难怪它们叫得远，”钱多多恍然大悟，“这通风口跟扩音喇叭似的，声音能传三里地！”
他往洞里扔了只做记号的青蛙，没片刻，远处山壁的方向竟传来“呱呱”声，跟地底下有根传声筒。
“通着地宫！”苏九儿眼睛发亮，“这些青蛙是顺着风道传信呢，比咱的传讯网还厉害！”
老秀才翻着《周礼》，手指点着“土遁烽燧”四个字：“古人早说过，地下也能传信号，跟这蛙鸣一个理！”
钱多多突然觉得后背发凉：“那……地宫里要是有机械兵，它们是不是也能报信？”
话音刚落，洞口的青蛙突然不叫了，集体跳进洞里，跟被什么东西拽了似的。片刻后，洞里传来“呱”的一声闷响，再没动静。
“娘的！”二柱抄起粪叉，“是机械兵在地宫里？跟偷东西的耗子似的！”
李二狗的夜视营立刻整装待发，猫眼石在夜里闪着绿光。“正好，”他掂着刀，“用夜视镜探探地宫，让青蛙带路，跟钱多多追债似的，一追一个准！”
钱多多却蹲在洞口，心疼他的青蛙：“这可是省了我多少银子的宝贝……”他突然想起什么，往洞里扔了把蛆虫，“说不定能引它们回来，跟唤狗似的。”
洞里静悄悄的，没半点回应。倒是风里，隐约飘来“呱呱”的叫声，像是从地宫深处传来，又远又轻，跟在说悄悄话。
苏九儿望着洞口，觉得这蛙鸣传讯网，怕是不仅能报机械兵的信，还能引出地宫里的秘密。就像蜣螂带他们找到水道，红蚁挖出陶俑，这些不起眼的活物，总藏着不一般的本事。
“明天多抓些青蛙来，”她拍板，“让它们在地宫里也搭个传讯网，跟钱多多的账本似的，把每个角落都记清楚！”
钱多多立刻来了精神，算盘打得比青蛙叫还响：“一只青蛙管一丈地，十只就是十丈，要是能探出地宫的宝贝……”
二柱在旁撇嘴：“先顾着眼前吧，别让你的宝贝青蛙，跟红蚁啃过的木头似的，最后只剩渣！”
夜色渐深，老槐树下的洞口泛着幽幽的光，跟只睁着的眼睛。谁也不知道，那些跳进洞里的青蛙，究竟看到了什么，又会把什么样的消息带回来。
但至少此刻，河沿的青蛙还在叫，一声接一声，跟敲在人心上的鼓点，透着股踏实劲儿。就像钱多多算明白的账，一分一毫，都错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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