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道大会的第二日,阳光穿透洞天宗的云海,将演武台映照得一片通明。经过昨日的连番激战,剩余的参赛者已不足半数,皆是各势力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江岩虽未再登台,却成了许多人暗中关注的焦点,有神主教的人试图再次拉拢,亦有魔狱门的余党投来不善的目光,都被他不动声色地避开。
午后,紫袍修士宣布了最终的比试结果,江岩凭借两场胜绩,成功获得了进入藏经阁一层参悟三日的资格。一同入选的还有苏沐月、夜沧溟(虽败于江岩,此前胜绩仍足以入围)以及另外三位来自不同势力的修士。
“随我来。”一位身着青衫的洞天宗弟子走上前来,引着六人穿过层层回廊,朝着宗门深处走去。越往内走,灵气越发浓郁,空气中漂浮着点点星火般的光屑,那是精纯到极致的火灵之气凝聚而成。
藏经阁矗立在一座孤峰之上,通体由青黑色的岩石砌成,高达九层,飞檐斗拱间刻满了防火的符文,远远望去,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阁前有两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守着,气息比观礼台上的长老还要深邃,江岩甚至无法看透他们的修为境界。
“凭令牌入内,一层功法不可带出,不可私毁,违者按门规处置。”青衫弟子将六枚刻有“悟”字的木牌递给众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江岩接过木牌,触手冰凉,上面隐隐有灵力流转。随着其他五人陆续走入阁内,他深吸一口气,也迈步跨进了大门。
阁内并无想象中的书架林立,而是一片空旷的石室,墙壁上镶嵌着无数块玉璧,每块玉璧上都刻着一部功法秘籍,火灵之气在玉璧间流转,形成一道道肉眼可见的光纹。石室中央,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火晶,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将整个空间照亮。
“这是‘聚灵核’,能稳定阁内灵气,辅助修士感悟。”苏沐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不知何时走到了江岩身边,“这里的功法虽多为中低阶,但许多都是上古传承,若能悟透其中精髓,不亚于得到一部高阶功法。”
江岩点头,目光扫过那些玉璧。《烈火拳》《焚身诀》《炎箭术》……各种功法名称映入眼帘,有的霸道刚猛,有的阴柔诡谲,有的则注重基础淬炼。他没有急于选择,而是闭上眼,运转《炎爆诀》,任由自身气息与周围的火灵之气交融。
不知过了多久,他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了角落里一块不起眼的玉璧上。那玉璧色泽暗淡,上面刻着三个古朴的大字——《熔灵经》,旁边的注解只有寥寥数语:“纳万火于己身,熔百炼而成灵。”
“这部功法……”江岩心中微动,他能感觉到,玉璧上传来的气息虽微弱,却异常纯粹,仿佛能包容世间一切火焰。他走上前,将手掌轻轻按在玉璧上。
瞬间,一股庞大的信息流涌入脑海,无数关于火焰熔炼的法门在眼前闪过:如何将不同属性的火灵之气融合,如何以自身炎力为炉,淬炼外物,甚至……如何吞噬他人炎力化为己用,却又不沾染其戾气。
“这与魔狱门的功法有些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江岩心中震撼,魔狱门的“噬灵鬼火”是掠夺,而《熔灵经》讲究的是“熔炼”,如同将顽铁投入熔炉,去其糟粕,取其精华。
他沉浸在《熔灵经》的奥秘中,不知不觉便过去了一天。当他从感悟中醒来时,发现石室中只剩下自己和苏沐月两人。苏沐月正站在一块刻有《月炎真解》的玉璧前,神色专注,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银辉。
“你倒是会选。”苏沐月察觉到他醒来,转过头笑道,“《熔灵经》看似平平无奇,却是我洞天宗初代祖师偶然所得,据说能兼容万火,只是修炼起来极为困难,数百年来,能入门者不足十人。”
“为何?”江岩问道。
“因为它要求修炼者的心性必须如熔炉般纯粹,不能有丝毫贪念与戾气。”苏沐月轻叹一声,“强行修炼者,多半会被万火反噬,爆体而亡。夜沧溟那种人,若是看到这部功法,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结果只会是自寻死路。”
江岩默然,他想起了夜沧溟那阴鸷的眼神,确实与《熔灵经》的要求背道而驰。“苏道友似乎对这部功法很了解?”
“家父曾研究过此经,”苏沐月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说,《熔灵经》的最高境界,是‘熔天地为一炉’,可惜……他终其一生也未能踏出那一步。”
就在这时,石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夜沧溟阴沉着脸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两个黑袍修士,气息与他相似,显然也是魔狱门的人。
“江岩,我们又见面了。”夜沧溟的目光如同毒蛇,死死盯着江岩,“藏经阁内不得动手,这规矩我懂。但三日之后,论道大会结束,便是你的死期。”
江岩眉头微皱:“你想怎样?”
“怎样?”夜沧溟冷笑一声,“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废了你的修为,让你知道,得罪我魔狱门的下场。”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两个黑袍修士离去,临走时,目光还在那块刻有《熔灵经》的玉璧上扫了一眼,闪过一丝贪婪。
“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苏沐月脸色凝重,“魔狱门的人向来睚眦必报,而且……我刚才好像看到他们与神火教的人接触过。”
江岩心中一沉,魔狱门与神火教,一个在北域,一个在西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如今却在洞天宗内勾结,显然没安好心。“他们的目标,恐怕不止我一个。”
“你是说……”苏沐月恍然大悟,“他们想趁机在藏经阁附近动手,抢夺功法?”
“可能性很大。”江岩看向那些玉璧,“这些功法虽多为中低阶,但对中小势力而言,已是足以掀起腥风血雨的宝藏。魔狱门本就信奉‘万物皆为我用’,神火教则认为‘一切皆为神主赐予’,抢夺起来恐怕毫无顾忌。”
苏沐月脸色发白:“我得去告诉长老!”
“等等。”江岩拦住她,“现在没有证据,贸然禀报,只会打草惊蛇。而且,你能确定……洞天宗内部就没有他们的人吗?”
苏沐月一愣,随即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江岩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如此严密的藏经阁,夜沧溟能轻易带着人进来,本身就透着诡异。
“那我们该怎么办?”
“静观其变。”江岩沉声道,“他们想动手,必然会选在我们离开藏经阁的时候。我们只需做好准备,到时候见机行事。”他顿了顿,看向苏沐月,“苏道友,你信得过我吗?”
苏沐月看着江岩坚定的眼神,想起他昨日破夜沧溟鬼火时的决绝,又想起父亲曾说过的“乱世之中,能信者唯有心”,点了点头:“信。”
接下来的两天,江岩一边继续参悟《熔灵经》,一边暗中观察。他发现夜沧溟和神火教的人果然经常在藏经阁附近徘徊,有时还会与几个洞天宗的外门弟子低声交谈,那些外门弟子的眼神闪烁,显然心中有鬼。
江岩将《熔灵经》的基础法门牢牢记在心中,他没有急于修炼,而是将其与《炎爆诀》对比融合,渐渐摸索出一种新的炎力运用之法——既能像《炎爆诀》般压缩爆发,又能如《熔灵经》般包容转化。
第三日傍晚,参悟时间结束。当江岩和苏沐月走出藏经阁时,发现夜沧溟和神火教的秦执事已经等在外面,他们身后跟着十余名修士,个个气息不善,将通往客院的路堵得严严实实。
“江岩,束手就擒吧。”秦执事上前一步,脸上带着伪善的笑容,“只要你交出在藏经阁悟到的功法,再加入我神火教,今日之事便可作罢。”
“痴心妄想。”江岩将苏沐月护在身后,体内炎力悄然运转,按照新摸索出的法门,将《炎爆诀》的爆发力与《熔灵经》的包容力结合,随时准备出手。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夜沧溟眼中杀机毕露,“动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余名修士同时发动攻击,各种火焰术法朝着江岩和苏沐月袭来,将两人团团围住。
“月炎・千丝!”苏沐月玉指连弹,无数道银色炎丝交织成网,暂时挡住了正面的攻击。
江岩则迎着侧面的敌人冲了过去,他没有使用炎爆,而是将炎力散入双拳,看似普通的拳头,却带着一股熔金裂石的力量,一拳砸在一个神火教修士的炎盾上,那炎盾竟如琉璃般碎裂开来。
“怎么可能?”那修士满脸难以置信,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江岩一拳轰中胸口,倒飞出去。
江岩身形如电,在敌人之间穿梭,他的炎力时而爆发如惊雷,时而柔和如流水,将《炎爆诀》与《熔灵经》的法门运用得淋漓尽致。那些修士虽人多势众,却被他打得节节败退。
夜沧溟和秦执事见状,脸色铁青,亲自加入了战团。夜沧溟的噬灵鬼火再次袭来,这一次比上次更加浓郁,带着一股吞噬一切的气息。
江岩眼神一凝,不再保留,将新悟的法门催发到极致。他双手结印,体内炎力先是高度压缩,随后猛地散开,形成一个旋转的炎力漩涡,漩涡中心是《炎爆诀》的爆发力,外围则是《熔灵经》的包容力。
“炎熔・破!”
漩涡迎着噬灵鬼火而去,诡异的一幕再次发生。这一次,鬼火没有被击溃,而是被漩涡卷入其中,不断旋转、熔炼,最终竟化作一道精纯的炎力,被江岩吸收殆尽。
“你……你竟能炼化我的鬼火?”夜沧溟吓得魂飞魄散,这可是他赖以生存的功法,竟被江岩如此轻易地化解,甚至化为己用。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怒喝:“住手!”
只见数道身影破空而来,为首的正是洞天宗的几位长老,苏沐月的父亲苏长老也在其中。显然,他们终于察觉到了这边的异动。
夜沧溟和秦执事脸色剧变,知道大势已去,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就逃。
“哪里跑!”苏长老怒喝一声,挥手打出一道炎龙,瞬间将两人缠住。
其他修士见状,纷纷跪地求饶,却被洞天宗弟子一一拿下。
苏长老走到江岩和苏沐月面前,目光落在江岩身上,带着一丝惊讶和赞许:“你便是江岩?很好,有勇有谋,还能悟出《熔灵经》的妙用,难得。”
江岩拱手道:“长老过奖,只是侥幸。”
苏长老摇了摇头,看向那些被拿下的洞天宗外门弟子,脸色铁青:“家门不幸,竟出了这等败类。江小友,此次多亏了你和沐月,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顿了顿,“论道大会虽已结束,但你若愿意,可暂留我洞天宗,老夫愿亲自指点你修炼。”
这无疑是天大的机缘,周围的洞天宗弟子无不露出羡慕的神色。江岩心中微动,他确实需要一个安稳的环境修炼《熔灵经》,但一想到各大势力间的纷争,又有些犹豫。
苏沐月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道:“洞天宗虽非净土,但至少能为你提供一个潜心修炼的地方。而且……”她眼中闪过一丝期待,“你的《炎爆诀》与《熔灵经》结合,或许真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炎道之路。”
江岩看着苏沐月清澈的眼神,又想起老乞丐让他闯荡世界的嘱托,最终点了点头:“多谢长老厚爱,江岩愿暂留洞天宗,潜心修行。”
夕阳下,藏经阁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江岩站在山巅,望着远处的云海,心中清楚,暂留洞天宗,只是他修行路上的又一个起点,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势力,绝不会就此罢手。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