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刺骨,那面“黄”字旗猎猎作响,仿佛催命的招魂幡。
小舟还未靠稳,一道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跃上岸,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正是满脸焦灼的吕虔。
他几步冲到陆离帐前,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无法抑制的惊惶:“军师!出事了!”
陆离掀开帐帘,神色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他的到来。“讲。”
“连续三日,‘龙息’紊乱,风向一日三变,毫无章法!”吕虔急促地说道,他是曹操麾下最擅观天象水文的将领之一,“刚刚斥候回报,江上风力骤然转向东南,这……这是‘龙躁’之兆!大凶!”
陆离心头猛地一沉。
龙息,是他们对江上风向的代称。
龙躁,则是指东南风大作。
这不正是赤壁火攻最完美的助燃剂吗?
他下意识地想到了远在夏口的刘备,那个名义上的盟友,实际上却是他保命的另一重关键。
若曹营被破,唇亡齿寒,他也难逃一死。
必须提醒刘备!
这个念头刚起,他眼角余光瞥见案几上那只古朴的青铜罗盘。
罗盘中心,本是光滑的镜面,此刻却如水波般荡开,一行冰冷的篆字缓缓浮现:
“历史偏移率 18.9%。警告:郭嘉遗计第Ⅺ环待触发。触发条件:‘控龙失败’。后果:激活敌方预案,火攻将即刻发动。”
一瞬间,冷汗浸透了陆离的背脊。
他猛然醒悟,自己成了这个巨大棋盘上一颗关键的棋子。
郭嘉临终前留下的这套“天机系统”,不仅是给他预警,更是在限制他!
如果他此刻向刘备预警,消息一旦走漏,或是刘备方有任何异动,都可能被周瑜视为破绽,从而被判定为“控龙失败”,那蓄谋已久的火攻,将不再等待最完美的时机,而是会立刻、马上、不计代价地发动!
那将是无可挽回的死局。
吕虔见陆离沉默不语,更是心急如焚:“军师,请速决断!是否要立刻通报主公,全军戒备?”
陆离抬起眼,眸中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冷静。
他提起笔,在一张空白的竹简上飞快地写下几个字,墨迹未干便递给吕虔。
“龙躁宜静,不可轻动,待‘CD’回满再议。”
吕虔接过竹简,看到那两个从未见过的怪异字符“CD”,一脸茫然。
但他对陆离近乎神迹的预言早已深信不疑,不敢多问,只沉声应道:“诺!”说罢,转身如风般离去,驾着那艘杀气腾腾的小舟,消失在夜色之中。
许都,司空府。
当这份来自前线的急报摆在谋士赵俨面前时,他盯着那两个陌生的“CD”字符,如遭雷击。
这是何种天机暗语?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自己关进书房,翻遍了陆离留下的那本神秘莫测的《天机录》手稿。
终于,在手稿最后一页的角落,他发现了一行几乎被忽略的小字注释。
那字迹潦草,仿佛是随手记下,却让赵俨如获至宝:“CD者,周期更替也。万物皆有轮转,如日升月落,四季更迭。龙躁如轮,轮转有时,今‘CD未满’,便是时机未至,故不可妄动。”
赵俨只觉醍醐灌顶!
他连夜将此解呈报给刚刚被惊醒的曹操,神情肃穆地禀告:“主公,天机示警!陆军师言,‘CD未-满’,此乃天道循环之期未至,我军若此刻妄动,必逆天而行,大祸临头!火攻之事,须缓!”
彼时,曹操的火器营已集结完毕,无数“引信”箭矢蓄势待发,只待一声令下。
听闻赵俨的解读,曹操在帅帐中来回踱步,眉头紧锁。
他盯着江图,又看看那份解读,沉吟良久,最终猛地一挥手,下达了让所有将领都大惑不解的命令:“传令下去!暂停所有‘引信’准备,全军静默,待‘CD’回满!”
无人知晓,在陆离那份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草稿上,“CD”的原意只有两个字——冷却时间。
大营的异动,终究瞒不过荀攸的眼睛。
这位被誉为曹操“谋主”的顶级智者,在曹操下令后的第二天深夜,单独召见了陆离。
帐内只有一盏孤灯,荀攸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他盯着陆离,目光锐利如刀:“你屡用怪词,却次次应验。龙息、龙躁,如今又多了个‘CD’。若非天授,便是深谋。陆离,我今日只问一句:你,究竟为谁效力?”
空气仿佛凝固了。
这是来自曹营核心智囊的终极拷问。
陆离没有回避,他直视着荀攸深邃的眼睛,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只为活命效力。但若大人信我一策——七日之内,周瑜必自乱阵脚。”
说罢,他不等荀攸反应,取出一张自己绘制的江防星图,上面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点。
他手指着南岸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水域,笃定道:“此处,名曰‘视野盲区’。风向虽变,但水流在此处会形成回旋,三日内必成破绽。可派一支轻舟,趁夜‘打野’,必有奇效。”
“打野?”荀攸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陆离平静地解释:“意为,在无人注意的荒僻之地,猎取敌人的关键资源。”
荀攸沉默了。
他盯着陆离看了许久,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但陆离的眼神坦然得可怕。
良久,荀攸终于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可。”
三日后,吕虔率领的百人精锐夜袭队,果然在那片被陆离称为“视野盲区”的南岸密林水湾中,发现了江东囤积如山的火油船队!
这些本是火攻的核心物资,因东南风提前到来,周瑜阵脚已乱,又怕被曹军察觉,只能被迫临时停靠在这处自以为隐蔽的水湾,等待后续命令。
曹军的一把大火,将整个水湾映得亮如白昼。
冲天的火光,点燃了周瑜火烧赤壁的全部希望。
消息传至江东大营,周瑜一口鲜血喷出,怒砸案几,悲愤嘶吼:“天不助我,既生瑜,何生亮……不,何生此獠!”
而曹营,则是一片沸腾的海洋。
曹操站在高台上,望着对岸的火光,放声大笑,当着所有文武的面,高声宣布:“陆离之策,鬼神难测!真乃吾之子房!传我将令,擢陆离为军谋祭酒,自今日起,可列席天策阁议事!”
天策阁,曹魏政权最高决策之地,非核心重臣不可入。
陆离,以一介白身,凭一策封神。
当夜,喧嚣散去。
陆离独坐帐中,那只青铜罗盘再次亮起,浮现出最终的提示:
“郭嘉遗计全环激活。剧本系统接管中……请选择下一幕主题。”
他盯着那行冰冷的字,久久不语。
帐外,夜风送来两道刻意压低的声音,是董昭和荀攸。
“此子……不可控。”董昭的声音透着忧虑。
荀攸的声音则多了一丝复杂难明:“不可控,然不可弃。丞相已入局,我等也只能顺势而为。就让他继续‘算’下去,看看他究竟能算出个什么乾坤。”
风声渐息。
陆离听着帐外的脚步声远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他提起笔,在一卷崭新的竹简上,写下了卷首。
“下一幕,咱们来‘开团’。”
笔尖一顿,他似乎觉得这个词对古人来说过于超前,便在括号里用小字补上了一句解释:“开团=集中优势兵力,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写完,他放下笔,看着竹简上的字,忽然笑了。
那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
“这口黑锅,我一个人背了三年。”他喃喃自语,目光穿透帐帘,望向那片因他而改变的星空,“现在,轮到你们抢着来背了。”
他的目光最终落回桌面,那里,一份刚刚送达的军令静静躺着,墨迹未干的封口上,赫然印着“天策阁”的火漆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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